第28章 援兵至时破困局(1/2)

北平的冬夜总裹着层化不开的冷雾,像浸了冰水的棉絮,沉甸甸压在法源寺附近的旧四合院里。檐角那只铜铃早被冻僵了,铃舌贴着铃壁,连风过都发不出半分声响,只有院外铁丝网被风刮得“哗啦”作响,每一下都像刮在沈砚秋的心尖上。她蹲在东厢房的土炕边,指尖反复摩挲着掌心半块和田玉簪片——这是从沪上带来的“烬余簮”残片,玉质本是老坑特有的暖白,此刻却被她的指尖焐得发潮,边缘那道深褐色的沁痕愈发明显,像极了窗棂外渗进来的夜色,浓得化不开。

炕上铺着的旧棉絮早没了暖意,露出里面发黄的棉线,顾晏之就靠在土墙边,左臂的绷带从手肘缠到肩膀,暗红的血渍已经晕透了三层纱布,是昨夜抵挡翻墙黑衣人时被日本刀划的。他右手还攥着把毛瑟枪,枪管的寒气透过粗糙的木质枪托渗出来,顺着指尖传到沈砚秋的手背上,让她打了个寒噤。

“水……”顾晏之的声音从喉咙里滚出来,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喉结上下动了动,却没咽下半点东西。四合院被围已经是第三天了,灶台上那袋糙米早见了底,只剩下个空布袋,挂在房梁上晃荡;水缸里的井水冻成了冰碴,今早沈砚秋想敲几块煮水,却发现灶膛里的柴火也只够再燃半个时辰——最后那点松针,昨夜被她用来温过顾晏之的伤口。

沈砚秋起身想去灶房看看,刚迈一步,就听见院外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人在踢铁丝网。她凑到窗纸的破洞前往外看,雾色里能看见四盏马灯,分别挂在四合院的东南西北四个角,昏黄的光圈在地上投出模糊的影子,每个影子里都站着两个穿黑风衣的人,手里的三八式步枪枪口朝下,却始终对着院门,像四尊冻僵的石像。其中一盏马灯旁,还挂着张皱巴巴的纸,是前天松井派人扔进来的劝降书,纸上印着的太阳旗被风吹得卷了边,边角处的墨迹都泛了白。

“再等等,赵峰他们该到了。”沈砚秋把簪片揣进贴身的棉袄口袋,转身想帮顾晏之调整绷带,指尖刚碰到纱布,就被他轻轻推开。顾晏之的目光落在窗纸破洞上,瞳孔微微缩着:“你看西边那盏灯,晃得比刚才快了——他们在换岗,是想耗到我们没力气。”

沈砚秋再凑过去看,果然见西边马灯的光圈在地上快速移动,两个黑衣人正交接什么,其中一个人弯腰系鞋带时,她瞥见对方靴筒上绣着个极小的“菊纹”——是日本特高课的标志。她心里一沉,回头看向顾晏之:“松井到底想干什么?他要的是簪子,不是我们的命,为什么迟迟不攻进来?”

“他在等援兵。”顾晏之咳嗽了两声,牵动了伤口,眉头皱成一团,“昨天我听见他们对话,说要等北平城内的宪兵队过来,想把我们和可能来救我们的人一起围住……赵峰他们走的是城外的小路,怕是会遇到埋伏。”

这话刚落,门外就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不是急促的撞门,而是有节奏的三下轻叩,接着是松井那口带着日语腔调的中文,慢悠悠飘进来:“沈小姐,顾先生,考虑得怎么样了?我的耐心有限,再不开门,我的人就要用催泪弹了。这四合院的门窗都是民国初年的老木头,经不住烧,也经不住熏啊。”

沈砚秋的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棉袄口袋,突然触到簪片内侧有处细微的凸起——之前她反复摸过这簪片,从未发现过异样,想来是这几日被体温焐热,玉质里的沁痕退了些,才露出了端倪。她赶紧掏出来,借着窗外透进来的马灯光仔细看,只见簪片内侧刻着八道极浅的痕,是用细针一点点划出来的小字:“寅时三刻,西墙槐下”,墨迹还带着点潮气,是顾晏之的父亲顾明山当年在沪上藏簪子时刻的,之前被深褐色的沁痕盖住,此刻终于显了出来。

寅时三刻,就是现在。沈砚秋心里猛地一跳,西墙下确实有棵老槐树,树干得两个人合抱才能围住,昨天她在院里转圈找柴火时,还发现树干上有个碗口大的树洞,当时只当是鸟窝,现在想来,那是和援兵约定的联络点。她刚想把这个发现告诉顾晏之,就听见院外传来“嘶嘶”的声响,接着是浓烟从门缝里钻进来,带着刺鼻的辛辣味——松井真的用了催泪弹!

“咳咳……他们动手了!”顾晏之挣扎着想起身,左臂的伤口被扯得生疼,冷汗瞬间浸湿了额发,却还是把沈砚秋往炕里推,“你从后窗走,西墙的槐树……找到赵峰他们就走,别管我!”

沈砚秋没动,反而从炕席下摸出个蓝布包,里面是她从沪上带来的古物修复工具——三寸长的小刻刀、细得像发丝的砂纸、还有个装着鱼鳔胶的小瓷瓶。她打开布包,指尖在刻刀上顿了顿:“要走一起走,你忘了?在沪上的时候,你说过要带我找齐烬余簮的。”

她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哗啦”一声,是门板被撞开的声音,接着是黑衣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沈砚秋抓起灶台上的火折子,吹亮后往门口扔去——火折子落在地上,燃着了门口堆着的旧草席,“腾”地一下烧了起来,浓烟借着风势往门外涌,呛得门外的黑衣人直咳嗽,脚步声顿时乱了。

“快走!”沈砚秋拉起顾晏之的右臂,小心避开他受伤的左臂,往房后的窗户跑。窗户是插销式的,她用刻刀插进插销缝里,轻轻一撬,“咔嗒”一声,插销开了。刚推开窗户,冷风就灌了进来,带着雾的湿气,刮在脸上像小刀子。

西墙的老槐树就在十步开外,树干上的树洞在夜色里泛着黑,像只睁着的眼睛。沈砚秋扶着顾晏之往槐树走,刚走了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嗖”的一声——一支冷箭擦着她的肩膀飞过,钉在槐树上,箭尾还缠着张折叠的纸条。她回头看,只见院外的雾色里,有个模糊的身影晃了晃,接着就没了动静——是援兵的人!

沈砚秋赶紧把纸条解下来,展开一看,上面用铅笔写着“松井在东墙角,带顾先生往南走”,字迹潦草,却力透纸背。她刚想把纸条塞进顾晏之的口袋,就听见东墙角传来松井的怒吼:“八嘎!把那棵树烧了!别让他们靠近!”

两个黑衣人举着煤油灯往槐树这边跑,灯油洒在地上,留下长长的火痕,在雾里泛着橘红色的光。沈砚秋把顾晏之扶到槐树后,从树洞里摸出个硬东西——是个铜制的哨子,上面刻着个“赵”字,是之前和赵峰约定的信物。她把哨子含在嘴里,吹了三短两长的调子——这是顾晏之教她的援兵暗号,短音代表“安全”,长音代表“需要支援”。

哨音刚落,就听见院外传来“砰”的一声枪响,举煤油灯的黑衣人应声倒地,手里的煤油灯摔在地上,火立刻烧了起来。沈砚秋抬头,只见西墙外跳进来十几个穿灰布军装的人,为首的正是赵峰,他手里握着把驳壳枪,枪身泛着冷光,枪法极准,每枪都打在黑衣人的膝盖上,既不致命,又能让他们失去行动力。

“沈小姐!顾先生!你们没事吧?”赵峰跑到槐树后,声音里带着急切,他身后的士兵已经散开,形成一道防线,对着院外的黑衣人开枪,“我们在路上遇到了松井的伏兵,耽误了半个时辰,还好赶上了!”

“顾先生受伤了,得先处理伤口!”沈砚秋扶着顾晏之坐下,赵峰立刻从背包里掏出绷带和碘酒,蹲下来帮顾晏之重新包扎。碘酒碰到伤口时,顾晏之疼得浑身一僵,却没哼一声,只是盯着院外的战况:“松井呢?他没这么容易放弃。”

话音刚落,东墙角就传来“哗啦”的声响,是铁丝网被剪断的声音。沈砚秋回头,只见松井正弯腰从铁丝网的缺口往外钻,手里还拎着个蓝布包——是她落在东厢房的古物修复工具包!里面除了工具,还有半块烬余簮的残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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