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虚妄的幻梦(1/2)

西市,远离市中心的城乡结合部。天空是沉郁的铅灰色,低垂的云层仿佛随时会塌陷,压垮这片破败的棚户区。空气中弥漫着垃圾腐败的酸臭、劣质煤烟和潮湿霉变的气息,与“云深居”那弥漫着昂贵香氛的空气,宛如两个世界。

陈嘉蜷缩在一座废弃待拆的、摇摇欲坠的砖瓦房二楼角落里。这里四面漏风,窗户玻璃破碎,用塑料布勉强糊着,寒风从缝隙钻入,带来刺骨的寒意。她身上裹着一件在垃圾堆里捡来的、散发着馊味的破旧军大衣,却依旧无法阻挡寒气一丝丝渗入骨髓。

距离那场惨烈的车站逃亡,已经过去三天。这三天,对陈嘉而言,是生不如死的地狱。她像一只被猎人追逐的、受了惊的兔子,在冰冷的城市下水道里亡命奔逃。不敢用身份证,不敢住旅馆,不敢在同一个地方停留超过半天。她花光了身上最后的现金,买了几块最便宜的干馒头,躲在这个连拾荒者都嫌弃的废墟里,舔舐伤口,积蓄着不知何时才能到来的、微乎其微的生机。

身上的每一处都在疼。三天前的疯狂奔跑摔伤,饥饿带来的胃部痉挛,更重要的是……左小腿的伤。

那天夜里,她从车站洗手间窗户跳下,摔在堆满碎砖和垃圾的后巷地面,当时就感到一阵钻心的剧痛。但求生的本能让她不顾一切地爬起来,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地逃入黑暗。她不敢去医院,甚至不敢去小诊所,只能撕下衣服下摆,草草包扎了一下。伤口没有得到任何处理,在这肮脏潮湿的环境里,很快发炎、红肿、流脓,每一次挪动都带来撕裂般的疼痛,高烧也随之而来。

此刻,她烧得迷迷糊糊,意识在清醒和混沌之间沉浮。干裂的嘴唇起了一层白皮,喉咙像被砂纸磨过,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伤口处传来阵阵搏动般的剧痛,像是有无数根针在里面搅动。寒冷、饥饿、疼痛、高烧,还有那无时无刻不在啃噬着她的、对李秀杰生死未卜的担忧和无边无际的恐惧,像一只只无形的鬼手,将她拖向绝望的深渊。

“秀杰……秀杰……你在哪……”她在半梦半醒中呢喃,眼泪顺着烧得滚烫的脸颊滑落,瞬间变得冰凉。是她害了秀杰!是她抛下了她!如果秀杰被段云深抓回去……她简直不敢想象那后果!那个男人……那个恶魔……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沉重的、拖沓的脚步声,伴随着粗野的咳嗽和含糊不清的咒骂。陈嘉猛地从昏沉中惊醒,心脏骤然缩紧!她屏住呼吸,全身肌肉绷紧,像一只受惊的猫,竖起了全身的毛。

脚步声在一楼停住了,似乎在翻找什么东西。然后,是上楼梯的沉重脚步声,一步,两步……越来越近!木质的楼梯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陈嘉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死死捂住嘴,身体紧紧贴在冰冷的墙壁上,连呼吸都不敢。是段云深的人?不……不像……那脚步声拖沓而沉重,带着一种漫无目的的散漫,不像是训练有素的追踪者。是……其他流浪汉?还是……更糟糕的人?

“吱呀——”

破旧的木门被粗暴地推开,一个高大的黑影出现在门口,挡住了本就微弱的光线。浓烈的、令人作呕的酒气混杂着汗臭和尿臊味扑面而来。

陈嘉借着门缝透进来的、昏暗的光线,勉强看清来人——一个约莫五十岁上下、衣衫褴褛、头发打结、胡子拉碴的流浪汉。他眼神浑浊,布满血丝,脸上带着醉醺醺的、不怀好意的笑,目光在昏暗的室内扫视着,最终,落在了蜷缩在角落里的陈嘉身上。

“嗬……这破地方……还藏着……藏着个小娘们儿?”流浪汉打了个酒嗝,口齿不清地嘟囔着,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令人作呕的、野兽般的光芒。他摇晃着朝陈嘉走来。

“别过来!”陈嘉吓得魂飞魄散,用尽全身力气尖叫,声音却因为高烧和脱水而嘶哑无力。她挣扎着想爬起来逃跑,但左腿的剧痛让她身体一软,又跌坐回去。

“嘿嘿……还挺凶……”流浪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露出满口黄牙,脚步更快了,“一个人……怪可怜的……让爷……疼疼你……” 他伸出手,肮脏的黑手朝着陈嘉抓来!

“滚开!救命啊!”陈嘉发出绝望的尖叫,随手抓起地上半块砖头,用尽全力砸向流浪汉!

砖头砸在流浪汉肩膀上,不痛不痒,反而激怒了他。

“妈的!给脸不要脸!”流浪汉骂骂咧咧,眼中凶光一闪,猛地从墙角抄起一根不知是谁遗弃的、生锈的铁水管,抡圆了,狠狠朝着陈嘉砸下来!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铁管重重砸在陈嘉用来格挡的手臂上,骨头发出令人牙酸的、仿佛要碎裂的声响!剧痛瞬间让她惨叫出声,眼前一黑!

但这还没完!流浪汉似乎被暴力激起了凶性,又或许是酒精让他失去了理智,他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手中的铁管再次举起,这一次,目标对准了陈嘉的头!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陈嘉瞳孔骤然收缩,大脑一片空白!她想躲,但身体因为高烧和剧痛根本不听使唤!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锈迹斑斑的铁管,带着风声,朝她当头砸下!

不!我不能死在这里!秀杰……我还没救出秀杰……我不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干什么的?!”一声厉喝从楼下传来!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

流浪汉的动作顿了一下,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他大概也没想到这里还有别人。他看了一眼楼下,又看了一眼地上缩成一团、满脸是血、瑟瑟发抖的陈嘉,似乎觉得为了个快死的女人惹上麻烦不值得,骂了一句脏话,丢掉铁管,转身踉踉跄跄地跑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