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内阁(三)言官激辩朝堂上 温李暗较袁案前(2/2)
而李标回到首辅府后,立刻叫来心腹幕僚,低声吩咐道:“你即刻乔装成商人,快马去山海关见祖大寿,告诉他,袁崇焕案的关键在他的证词,若他敢有半句虚言,不仅袁崇焕活不成,他自己也会被牵连——让他记住,只有如实说出‘宁锦防线的部署、袁崇焕与后金的交锋细节’,才能保住自己,也保住袁崇焕的性命。”
幕僚领命而去,李标站在窗前,看着庭院中渐渐积起的薄雪,心中满是忧虑。他知道,温体仁手段狠辣,言官们又在一旁虎视眈眈,袁崇焕案已是凶险万分;而辽东的后金、陕西的流民、朝堂的党争,桩桩件件都像悬在大明头顶的利剑。他这位首辅,就像在走钢丝,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三日后,三司会审在刑部大堂开审。袁崇焕身着囚服,站在堂中,虽面色憔悴,却依旧挺直了脊梁。堂下,温体仁端坐主审席,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兵部尚书分坐两侧;言官代表毛羽健、杨维垣坐在旁听席,目光如刀般盯着袁崇焕;而祖大寿与毛文龙旧部,则分别站在正席上,神色各异。
“带证人毛文龙旧部王廷臣上堂!”温体仁拿起惊堂木,重重一拍,声音响彻大堂。
王廷臣快步上前,跪倒在地时,声音带着哭腔:“大人!袁崇焕当年以‘通敌’之名擅杀毛帅,实则是怕毛帅揭发他与后金私通的秘密!毛帅死后,皮岛军心大乱,后金才敢放心入关——大人,您一定要为毛帅报仇啊!”
温体仁目光一凝,看向袁崇焕:“袁崇焕,王廷臣所言是否属实?你可有话要说?”
袁崇焕抬起头,目光扫过堂下众人,声音虽沙哑却坚定:“臣并未与后金私通!斩毛文龙,是因其虚报军饷、不听调遣,若不除之,皮岛必成祸根!王廷臣是毛文龙心腹,其证词多有不实,还请大人传召祖大寿,他可证臣所言非虚!”
温体仁刚要开口,却见李标从外面走进来,朝众人拱手道:“陛下念此案重大,特命老夫前来旁听,若有疑问,可随时向陛下禀报。”
温体仁心中一惊——李标怎么来了?陛下明明没说要派他来!他强压下心中的诧异,拱手道:“首辅大人前来,正好为本案做个见证。传祖大寿上堂!”
祖大寿快步上前,跪倒在地时,声音沉稳:“回大人,末将随袁督师镇守辽东三年,袁督师从未与后金私通。斩毛文龙当日,末将亦在现场,毛文龙确有虚报军饷、私通朝鲜之事,袁督师是依军法斩之,并非擅杀!至于后金入关,是因其绕道蒙古,并非袁督师纵敌——袁督师得知后金入关后,率军星夜驰援,若不是袁督师,京畿早已沦陷!”
这番话掷地有声,堂下顿时一片哗然。毛羽健立刻站起身,厉声喝道:“祖大寿!你是袁崇焕心腹,自然为他狡辩!你可有证据证明毛文龙虚报军饷?可有证据证明袁崇焕未纵敌?”
祖大寿抬头,目光直视毛羽健:“末将有皮岛军饷账簿为证,上面清楚记录了毛文龙每年虚报军饷二十万两;至于后金入关,山海关守军可证,袁督师率军驰援时,每日行军二百里,比后金早一日抵达京畿——这些,都是末将亲眼所见,绝非虚言!”
温体仁看着堂下剑拔弩张的局面,心中暗自盘算——祖大寿的证词与王廷臣的证词截然相反,又有账簿为证,若再硬判袁崇焕死罪,恐难服众。而李标在场旁听,自己若强行定罪,他定会立刻禀报陛下,到时候自己不仅讨不到好,还可能落个“滥用职权”的罪名。
就在这时,一名锦衣卫快步走进大堂,躬身道:“启禀大人,陛下有旨,袁崇焕案暂休审,即刻将所有人带至乾清宫,由陛下亲审。”
温体仁与李标对视一眼,心中皆惊——陛下怎么突然要亲审?难道是有人提前禀报了审案的情况?
众人不敢耽搁,立刻押着袁崇焕,前往乾清宫。朱子琪早已在乾清宫内等候,见众人进来,目光扫过堂下,最后落在袁崇焕身上:“袁崇焕,祖大寿所言,你可认?”
袁崇焕跪倒在地,声音哽咽:“臣认!臣所作所为,皆为大明,从未有过半分通敌之心!若陛下不信,臣愿以死明志,只求陛下保住关宁铁骑,保住辽东!”
朱子琪沉默片刻,看向温体仁与李标:“温大人,李大人,你们都听到了。袁崇焕虽有斩毛文龙之过,却无通敌之罪;虽有纵敌入关之失,却有驰援京畿之功。朕以为,当从轻发落——革去袁崇焕蓟辽督师之职,闭门思过。你们以为如何?”
温体仁心中虽不甘,却也只能躬身道:“陛下圣明,臣无异议。”
李标则松了口气,连忙躬身道:“陛下此判,既全国法,又保人才,臣赞同。”
言官们虽想反对,却见陛下已有定论,又有李标与温体仁附和,便也不敢再开口。
朱子琪看着众人,心中清楚——这只是暂时稳住了袁崇焕案,言官的“文死谏”、温体仁的党争之心、李标的维稳之策,还有辽东的危局,都还没彻底解决。但至少,他没有像原主那样,一怒之下斩了袁崇焕,保住了这根“虽有裂痕却仍能撑住风浪”的桅杆。
乾清宫的烛火映着众人的身影,窗外的雪又下了起来,落在琉璃瓦上,无声无息。朱子琪知道,他这位“穿越皇帝”的路,还很长,很险,但只要一步一步走下去,总能为大明寻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