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年-谍网深寒,白莲暗流(2/2)

可他没有退路。身为大明的皇帝,这江山是太祖爷传下来的,是列祖列宗的心血,他必须扛起来。哪怕前路布满荆棘,哪怕双手沾满鲜血,他也要亲手撕开这张网,为大明,为天下百姓,搏出一条生路。

“曹化淳,”崇祯帝忽然转身,目光落在曹化淳身上,语气冷硬,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雀儿的身份,绝不能暴露。他是我们在京郊唯一的眼线,若是被白莲教或是魏党余孽察觉,不仅查案会陷入僵局,雀儿的性命也难保。你告诉东厂的人,凡与雀儿联络者,必须是你亲自指定的心腹,绝不能有半分差池;传递消息时,需用三重暗号,一层对接身份,一层验证消息真伪,一层传递紧急信号,以防被人截获破解!”

“奴才遵旨!”曹化淳忙应道,将皇帝的叮嘱牢牢记在心里。

“曹将军,”崇祯帝又看向曹变蛟,语气同样严肃,“净谍营的守卫,要再加一层。徐允祯是定国公徐达的后裔,朝中不少勋贵与他交好,必定会有人暗中为他奔走,试图营救或是灭口;王德化曾是魏忠贤的心腹,知道魏党余孽的太多秘密,那个藏在暗处的‘鬼影’,绝不会让他活着开口——你要派最可靠的人,日夜守在他们的牢房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连送饭、送水都要亲自查验,哪怕是一只苍蝇,也不能飞进去!”

“臣遵旨!”曹变蛟躬身领命,语气坚定,“臣即刻便去净谍营,重新布置守卫,更换轮岗兵士,确保万无一失!”

两人躬身行礼,正欲转身离去,崇祯帝却又叫住了他们:“等等。”他走到御案后,从抽屉里取出两枚令牌,转身递了过去。左边那枚是玄铁铸就,通体乌黑,上面用阳文刻着“净谍”二字,边缘打磨得锋利,寒光凛冽,入手沉甸甸的,透着一股铁血之气;右边那枚则是象牙为质,温润如玉,刻着“东厂督查”四字,字体圆润却不失威严,摸上去细腻光滑,却同样压手。

崇祯帝将玄铁令牌递给曹变蛟,象牙令牌递给曹化淳,目光沉沉地望着二人:“持此令牌,如朕亲临。往后你们查案、办事,凡有阻挠你们行事者,无论是皇亲勋贵、宫中宦官,还是文武百官,你们都有权先将人扣押,再向朕禀报。朕给你们这个权力,是信你们不会滥用,更信你们能为朕守住这京畿,肃清这乱象!”

曹变蛟与曹化淳双手接过令牌,令牌入手冰凉,却似有千钧之重,压得他们手臂微微发沉。他们知道,这令牌不仅是皇帝的信任,更是沉甸甸的责任——从这一刻起,他们便是皇帝手中最锋利的两把刀,要斩断京城的所有乱象,护大明江山周全。

“臣(奴才)定不负陛下所托!”两人齐声应和,声音洪亮,震得殿内烛火微微晃动,烛泪又顺着烛台淌下几滴,落在金砖上,慢慢凝成了冰。

待曹化淳与曹变蛟躬身退下,殿门缓缓闭合,养心殿内又恢复了寂静。崇祯帝独自坐在龙椅上,拿起那份白莲教密报,反复翻看。密报最后一句用小字写着:“近日常有陌生车马,深夜出入房山永乐村后山,车马行迹隐蔽,似在搬运重物,且马蹄声沉重,恐是铁器之物。”他手指在“永乐村后山”五字上重重一点,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那里,或许就是白莲教的藏粮之地,甚至可能是他们囤积兵器的巢穴。

窗外,寒风呼啸得更紧了,卷起殿角的铁马,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崇祯帝望着窗外的黑暗,久久未动。他知道,今夜过后,京城的平静将被彻底打破——一边是谍网深寒的整顿,牵扯着锦衣卫、东厂的旧弊;一边是白莲暗流的涌动,关乎京郊百姓的安危;还有隐藏在暗处的魏党余孽,如影随形,伺机而动。这三方交织在一起,一场更大的风暴,已在悄然酝酿。

而他,身为大明的天子,必须在这场风暴中站稳脚跟,用铁血手腕,肃清所有乱党,哪怕前路布满荆棘,哪怕要付出惨痛代价,也要为这风雨飘摇的大明,搏出一线生机。

子时的东厂衙门,与养心殿的凝重不同,虽已是深夜,却灯火通明。衙门外悬挂的两盏大红灯笼,被寒风刮得左右摇晃,灯光刺眼,将门口的石阶照得亮如白昼。曹化淳的心腹小太监李玉,早已捧着热腾腾的茶汤和一叠卷宗候在门口,见曹化淳与曹变蛟并肩走来,忙快步上前,躬身行礼:“公公,将军,您二位可算来了。这是您要的东厂历年白莲教卷宗,从万历朝到天启朝的都齐了,还有京郊房山、大兴两县的详细舆图,标好了村落、山道、河流,您看是否合用?”

曹化淳接过卷宗,随手翻了两页,见里面的记录详实,连当年白莲教的传教据点、头目姓名都记得清清楚楚,满意地点了点头,与曹变蛟并肩走进东厂书房。书房内烛火通明,八盏烛台围着一张巨大的紫檀木长桌,桌上早已摆好笔墨纸砚,还有一碟刚温好的糕点。曹化淳将卷宗放在桌上,展开舆图,舆图是用上好的宣纸绘制,上面用不同颜色的墨线标注着山川、河流、村落,连小路都画得清晰可见。他指着房山永乐村的位置,沉声道:“曹将军,你看,永乐村地处房山腹地,三面环山,只有一条官道通往外界,而且官道狭窄,车马难行;后山更是密林丛生,古木参天,藤蔓缠绕,里面岔路极多,易守难攻——雀儿说的陌生车马,十有八九就是从后山那条隐蔽的小路进出的,那条路只有当地的老猎户才知道,外人根本找不到。”

曹变蛟俯身细看舆图,手指顺着永乐村后山的密林边缘划过,眉头微微皱起:“这后山地形太过复杂,林深草密,视线受阻,若是白莲教真在里面囤积兵器、布置人手,单靠五十名玄甲军乔装探查,怕是不够。那些将士虽擅长格斗,却不熟悉地形,万一陷入埋伏,或是跟丢了踪迹,反而会打草惊蛇。我得再调二十名擅长追踪、攀岩的士兵,都是当年在边镇山林里练出来的好手,让他们伪装成猎户,背着弓箭、带着猎刀,潜入后山,摸清他们的布防、藏粮点和兵器库的位置,这样才能知己知彼。”

“不妥。”曹化淳摇了摇头,手指在舆图上的永乐村圈了一圈,语气凝重,“永乐村本就偏僻,平日里除了偶尔过往的货郎,很少有外人来。村里拢共就几十户人家,都是世代居住在此的农户,彼此都认识。若是突然多了二十个‘猎户’,个个身手矫健,眼神锐利,难免会引起白莲教的怀疑——他们既然敢在这里传教,必定在村里安插了眼线,稍有异动,他们便会察觉,到时候不仅查不到消息,恐怕连雀儿都会有危险。”

说到这里,曹化淳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算计,指着舆图上永乐村周边的几个小村落:“不如这样,你派五十名玄甲军,分五批行动。第一批扮成货郎,推着小推车,上面装些针头线脑、糖果点心,走官道进村,以卖货为掩护,观察村里的动静,与雀儿接头;第二批扮成逃荒的流民,衣衫褴褛,带着些破旧的行李,在村外搭个简易的草棚,装作等待救济的样子,留意进出村子的人员车马;剩下的三批,分别扮成砍柴的、采药的、收山货的,分散在永乐村周边的山林、山道上,白天各自忙活,晚上悄悄联络,与东厂潜伏在附近的线人互通消息,等雀儿传来准确情报后,再暗中探查后山的情况。”

曹变蛟闻言,仔细琢磨了片刻,觉得此计甚妥,既能避免引起怀疑,又能全方位监视永乐村的动静,他颔首认可:“此法甚妥。明日一早,我亲自挑选士兵,交代清楚规矩——只许看,不许动,一切听雀儿的安排,绝不能擅自行动;若是遇到危险,或是发现白莲教的重要据点,以三声鸟叫为号,外围的玄甲军即刻支援,确保人员安全,也不能打草惊蛇。”

曹化淳又从卷宗里抽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条,递给曹变蛟,纸条是用东厂特制的纸写的,上面的字迹正是雀儿的手笔:“这是雀儿的联络暗号,你让扮货郎的士兵记牢了。雀儿在永乐村以‘磨剪刀’为业,就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摆摊,玄甲军扮成货郎的,走到他摊位前,只需说‘剪刀钝了,要磨得能剪铁丝’,他便知是自己人。另外,他住的院子里种着一棵老槐树,若是院墙上挂着红布条,便是有紧急情报,需即刻传递;挂着青布条,便是安全,可以按计划行动;若是挂着白布……”

说到这里,曹化淳顿了顿,语气沉重:“便是他已暴露,或是遭遇不测,你们需立刻撤离,另寻对策。”

曹变蛟接过纸条,仔细看了几遍,然后妥帖地折好,塞进怀里,语气郑重:“都记下了。明日我亲自送他们到永乐村外,看着他们分头行动,确保万无一失。等他们安顿好,我再去净谍营布置守卫,绝不会让任何一件事出岔子!”

曹化淳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茶汤,递了一杯给曹变蛟:“夜里天寒,将军喝杯热茶暖暖身子。今夜我们得把探查方案、联络方式、应急措施都定下来,明日一早便要行动,时间紧迫,容不得半分耽搁。”

曹变蛟接过茶杯,热茶的温度顺着指尖传到心里,驱散了些许寒意。他望着桌上的舆图,眼中闪过一丝坚定——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查清白莲教的底细,守住京郊,不负陛下所托,更不负玄甲军的威名。书房内的烛火燃得正旺,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映在墙上,像是两尊坚定的石像,无声地守护着这风雨飘摇的大明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