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谜团.诏狱辨伪影(2/2)

面具下的脸,与徐允祯那张保养得宜的脸,简直是天差地别!那是张约莫三十岁的汉子脸,肤色黝黑,毛孔粗大,左脸颊上一道三寸长的刀疤,从眼角斜斜划到下颌,疤痕凸起,像条狰狞的蜈蚣。面具被撕下来的瞬间,汉子疼得“啊”地惨叫出声,眼泪鼻涕混着血水往下流,原本装出来的怯懦荡然无存,只剩下满脸的绝望与恐惧,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骆养性盯着那张刀疤脸,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天灵盖,顺着脊梁骨往上爬,冻得他指尖发麻——他竟被人摆了一道!报国寺擒住的,根本不是徐允祯,只是个戴了人皮面具的替身!他猛地将汉子按在石墙上,手臂死死抵着对方的喉咙,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声音冷得像万年寒冰:“说!你是谁?真正的徐允祯在哪?是谁让你戴这张假脸冒充他的?”

汉子被勒得喘不过气,脸涨得通红发紫,舌头吐出来半截,双手拼命抓着骆养性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嘴里断断续续地挤出几个字:“我……我是徐府的护院……叫……叫李四……真……真公爷在……在报国寺被抓的前一晚,就……就被‘鬼影’接走了……”

“鬼影?”骆养性眼睛猛地一眯,眼底闪过一丝厉色,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鬼影在哪接的他?他们去了什么地方?”

“在……在徐府后门的柳树巷……”李四的声音越来越小,气息微弱得像风中残烛,“我没看清‘鬼影’的脸,只……只看见他穿件黑色的斗篷,帽子压得很低……真公爷走之前,给了我一百两银子,让我戴上面具,留在府里应付……说……说只要撑过三天,就……就放我走……我没想到……没想到会被抓进来……大人饶命,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骆养性猛地松开手,李四“噗通”一声瘫倒在地,像滩烂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骆养性站在原地,盯着地上瑟瑟发抖的李四,脑子里乱成了一团麻——徐允祯竟在锦衣卫的眼皮子底下跑了!还留了个替身在报国寺当诱饵,若不是今日审案时察觉了这些破绽,怕是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以为破了大案!

“来人!”骆养性朝着牢门外大喝一声,声音在甬道里回荡,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两个狱卒闻声立刻跑进来,单膝跪地,躬身听令:“把这李四拖下去,用烙铁烫,用夹棍夹!问清楚‘鬼影’的身高、体型,徐府后门柳树巷的地形,还有他知道的所有关于徐允祯、白莲教的事——哪怕是他哪天给徐允祯端了碗茶,都要一字不落的记下来!”

“是!”狱卒应声上前,架起地上的李四就往外拖。李四的哭喊声、求饶声渐渐消失在甬道深处,只剩下铁链拖动的“哗啦”声,在死寂的诏狱里格外刺耳。

骆养性走到石案旁,拿起那张被撕下来的人皮面具。烛火下,面具泛着淡淡的光泽,眉眼、口鼻与徐允祯一模一样,连眼角的细纹、鼻翼的痣都刻得惟妙惟肖,边缘处用极细的鱼线缝合,贴在脸上时,竟看不出半点缝隙。他用指尖捏着面具的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心里又气又惊——能做出这般逼真的人皮面具,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徐允祯从京城转移出去,这“鬼影”的手段,远比他想象的要厉害得多!

更让他心惊的是,徐允祯跑了,意味着白莲教与魏党余孽的阴谋,根本没有被彻底粉碎。元宵灯节的火药案,或许只是个幌子,他们真正的目的,怕是比火烧皇宫还要可怕——说不定,是想趁着灯节百姓云集,劫持圣驾?或是在京城各处纵火,制造混乱,趁机谋反?

骆养性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拿起石案上的灯笼,烛火依旧在晃,映得他的影子在石墙上忽大忽小,像极了此刻藏在暗处的阴谋与鬼魅。他必须立刻进宫,把此事禀报给陛下——徐允祯未擒,鬼影在逃,这京城的天,怕是还得乱一阵子。

走出诏狱大门时,天边已泛起了鱼肚白,寒风裹着雪粒子,像刀子似的刮在骆养性的脸上,可他却丝毫感觉不到冷。他的心里,正燃着一团火——一团既愤怒又焦虑的火,烧得他心口发疼,恨不得立刻找到徐允祯和那个神秘的“鬼影”,将他们碎尸万段,以解心头之恨。他翻身上马,马鞭一扬,胯下的黑马发出一声嘶鸣,朝着紫禁城的方向疾驰而去,马蹄踏过积雪的街道,溅起的雪沫子,在晨光中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