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帝巡工坊励匠心，共膳论策谋国守（2/2）

工匠们闻言，纷纷眼前一亮，原本略带疲惫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李满仓更是一拍大腿，声音里满是兴奋：“陛下说得太对了！加木套护手，加卡扣快拆弹仓，这都是咱们之前没琢磨到的好法子！既实用又省事，咱们这就找木料、打卡扣，这就试！”周围的工匠也跟着附和，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木套的尺寸、卡扣的样式，工坊内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只是这份热闹里，多了几分被认可的激动——陛下不仅来看他们，还懂火器、能提建议，比他们自己琢磨半天都管用。

不知不觉间，日头已升到半空，工坊外传来送饭的吆喝声，挑着担子的伙夫踩着积雪走来，担子上的粗瓷碗“叮叮当当”响个不停。王承恩悄悄上前，躬着身子低声道：“陛下，时辰不早了，御膳房还备着您的午膳，该回宫用膳了。”

崇祯却摆了摆手，目光转向工匠们，语气随意得像与老友相约：“回宫做什么？朕今日就和大伙儿一起在工坊吃饭，也尝尝你们平日里吃的饭食，看看是不是真像奏报里说的那样，能顶饿。”

此言一出，工匠们更是受宠若惊，连李满仓都慌了神，连忙让人搬来一张缺了角的木桌，又从伙夫担子里拿了几个粗瓷碗，碗沿还留着几处细小的磕碰痕迹。亲兵们将带来的御膳摆上桌——不过是两碟荤菜（一碟红烧肉、一碟炒鸡蛋）、一碟清炒青菜，用的也是普通的白瓷盘，与工匠们的糙米饭、腌咸菜、炖豆腐摆在一起，竟无多少差别，连香气都混在了一起。

崇祯毫不在意，拿起一个粗瓷碗，亲手盛了一碗糙米饭，米粒虽不白亮，却颗粒分明。他夹了一筷子咸菜，脆生生的口感在嘴里散开，又扒了一口米饭，吃得格外香甜。席间，他没谈朝堂大事，只与工匠们闲聊家常：“家里的妻儿都还好吗？冬日里缺不缺炭火？工坊里的铁料、炭火够不够用？若是有什么难处，不用藏着掖着，尽管跟朕说。”

王小二捧着碗，小口扒着饭，声音虽小却很清晰：“回陛下，炭火够！伙夫每日都会给家里送一筐炭，妻儿都好着呢！我家娃子才五岁，知道我在为前线铸火器，还说等他长大了，也要来工坊里造大炮，打跑后金兵！”

其他工匠也纷纷打开了话匣子，有人说工坊的铁料很足，不用愁；有人说监工最近也不苛待他们了，还会给熬夜的人加一碗热汤；有人说改良后的火器试射时，连将军都夸好……饭桌上没有君臣之别，只有普通人之间的闲聊，轻松又温暖。

饭毕，崇祯起身准备离开，工匠们自发地簇拥着他往门口走，有人还悄悄擦了擦眼角——那是被帝王的亲近与尊重打动的泪。走到工坊门口时，崇祯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众人，目光坚定得像淬火的铁器：“你们铸的不是冷冰冰的火器，是前线将士的盾牌，是大明的希望。朕在紫禁城里等着，等着你们造出更厉害的利器，等着骆养性从大凌河传来胜仗的消息！”

“草民定不负陛下所托！”工匠们齐声高喊，声音洪亮得像惊雷，震得周围树枝上的积雪簌簌落下，砸在地上溅起细小的雪沫。他们望着崇祯远去的身影，直到马蹄声消失在街角，才转身回到工坊——没人再需要催促，拿起铁锤的手更稳了，盯着图纸的眼更亮了，连炉火都似比之前更旺了几分。陛下如此礼贤下士，他们更要好好铸器，助前线将士守住大凌河，守住大明的江山。

回到紫禁城时，崇祯的常服上还沾着工坊的炭灰，手中却攥着一支从工坊带回来的连发火铳——那是张铁匠特意给他的，铳身已按他说的，临时缠了一层软布，握起来格外顺手。他坐在乾清宫的御案前，摩挲着火铳的枪托，眼前又浮现出工匠们激动的脸庞、专注的眼神，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他想着，有这样尽心竭力的匠人，有这样坚韧不屈的百姓，大明何愁熬不过这寒冬？想着想着，他提起笔，在宣纸上写下“励匠兴器，以固邦本”八个字。墨汁浓稠，落笔有力，墨迹透过纸背，似与工坊里那熊熊燃烧的炉火一样，透着滚烫的、永不熄灭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