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万里长城真自坏7(1/2)
宜川城外的黄土坡被染成一片赭红,那颜色一半是夕阳的余晖,一半是义军将士的鲜血。洪承畴骑着白马立在城头,甲胄上凝结的冰霜还没化尽,目光却如刀锋般扫过城下溃散的义军残部——这场历时三日的攻坚战,终究以官军全胜画上了句号。
宜川城墙倒塌的轰隆声,像惊雷般滚过街巷时,高迎祥正蜷缩在破屋角落的草堆里。那草堆早被霉气浸透,混着墙角渗下的污水,散发出刺鼻的酸腐味。他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喉咙里发出嘶哑的气音,三天没沾一粒米的肚子,此刻正像被无数只手攥着,疼得他浑身发颤。
“哐当”一声,破旧的木门被踹开,冷风裹着尘土灌进来,吹得高迎祥猛地瑟缩了一下。两个穿着义军服饰的汉子走了进来,腰间别着的弯刀在昏暗里泛着冷光——他们是李自成留下的人,说是“照看”,实则是看管。为首的汉子叫赵三,脸上一道刀疤从眉骨划到下颌,他瞥了眼草堆里的高迎祥,一脚踢翻旁边的破陶罐,罐底残留的几滴水珠溅在高迎祥的裤腿上。
“怎么?还等着人送吃的来?”赵三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闯王说了,你既是‘前辈’,就该懂规矩——现在这天下,可不是你说了算的。”他身后的跟班蹲下身,用刀尖挑了挑高迎祥胸前的破布,那刀尖冰凉的触感,让高迎祥瞬间绷紧了身体。
高迎祥想抬手推开那把刀,可胳膊却像灌了铅般沉重。他看着眼前这两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从前,他们也是跟着自己喊“均田免赋”的弟兄,如今却成了软禁自己的狱卒。“李自成……他究竟想做什么?”高迎祥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眼里却还剩一丝不甘。
赵三嗤笑一声,伸手揪住高迎祥的头发,把他的头强行抬起来:“做什么?自然是替你收拾这烂摊子!你以为你还是当年那个振臂一呼、万人响应的闯王?现在你就是个累赘!”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干硬的糠饼,在高迎祥眼前晃了晃,不等高迎祥有反应,就狠狠砸在他脸上。
糠饼碎渣掉在草堆里,高迎祥的嘴角被砸出了血,可他连低头去捡的力气都没有。赵三嫌恶地松开手,高迎祥的头重重砸回草堆,眼前一阵发黑。另一个跟班则走到门边,搬来一块巨石抵住房门,“咔嗒”一声,从外面锁上了铁锁——这破屋,成了高迎祥逃不出去的囚笼。
夜色渐深,破屋里只剩下高迎祥粗重的喘息声。冷风从门缝里钻进来,吹得他浑身发冷,肚子里的饥饿感和身上的酸痛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吞噬。他望着屋顶漏下来的一缕月光,恍惚间想起当年在米脂揭竿而起的日子,那时弟兄们围着篝火,吃着粗粮也笑得开怀,那时他以为,只要推翻了腐朽的朝廷,百姓就能过上好日子。
可如今,他却被自己人软禁在这暗无天日的破屋里,连一口饱饭都吃不上。
他缓缓闭上眼睛,干裂的眼角渗出一滴浑浊的泪,顺着布满皱纹的脸颊滑落,滴在身下的枯草上,瞬间没了踪影——他知道,自己的时代,或许真的要结束了。
他想撑着供桌起身,指尖却只摸到满是灰尘的木纹——自李自成的人接管外围后,他就没再沾过一粒米,连渴了只能舔舐墙角凝结的霜花。
哐当”一声,庙门被踹飞的瞬间,阳光裹着尘土扑进来,刺得高明祥眯起眼。三个穿着义军服饰的汉子堵在门口,领头的是洪承畴的亲卫周七,腰间弯刀还沾着未干的血,那血不知是义军的,还是谁的。周七没说话,只朝身后两人抬了抬下巴,那两人立刻冲上来,粗糙的麻绳像毒蛇般缠上高迎祥的手腕,勒得他指节发白。
李自成……他要杀我?”高迎祥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扯着喉咙疼。周七蹲下身,用刀背拍了拍他的脸颊,刀刃上的寒气让高迎祥打了个寒颤:“督帅说了,您是要犯,怎会杀您?不过是怕您‘冲动’,坏了大事。”这话里的嘲讽像针一样扎进高迎祥心里——想杀他的是自己的兄弟,救他的却是他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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