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龙庭暗流（2/2）

议事的大殿内，烛火通明却暖意全无。代善端坐左侧首位，花白的胡须垂在胸前，眼神浑浊却暗藏机锋；阿敏斜倚着座椅，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脸上满是不耐；莽古尔泰则紧攥着拳头，喉间不时发出闷哼。皇太极扫过众人，缓缓开口：“大凌河一败，蒙古各部蠢蠢欲动，明军亦在宁远增兵。今日召诸位前来，便是要议一议，我后金下一步该如何走。”

话音刚落，莽古尔泰便猛地站起身：“汗王！若非镶黄旗贸然攻城，何至于折损如此多兄弟？当务之急是治罪领兵之人，再整肃军纪！”他的声音洪亮，震得殿内烛火微微晃动。

“莽古尔泰贝勒此言差矣。”范文程轻咳一声，上前一步，“如今蒙古各部虎视眈眈，若再起内斗，只会让外人有机可乘。依臣之见，当暂缓南下，先稳固蒙古各部。可遣使者前往科尔沁，许以牛羊财帛，再以少量兵力威慑察哈尔，恩威并施方为良策。”

代善闻言，缓缓点头：“范先生所言极是。我后金兵力损耗过大，短时间内确实无力再与明军交锋。不如先休养生息，整顿农桑，待兵强马壮之日，再图南下不迟。”他的话看似公允，实则暗合了各贝勒不愿再劳师远征的心思。

皇太极沉默着，指尖在案上轻轻敲击。他知道范文程的提议是眼下唯一的可行之策，也明白代善的话道出了众人的心声。可作为后金的汗王，他怎能甘心？父亲努尔哈赤留下的基业，他本想发扬光大，如今却困于内外交困的境地。但他更清楚，冲动只会让后金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就依范先生所言。”良久，皇太极终于拍板，“命多尔衮领三千骑兵前往科尔沁，务必稳住奥巴台吉；令萨哈廉率军驻守西拉木伦河，防范察哈尔部异动。同时，传谕各旗，暂停征兵，全力恢复农耕与畜牧。”

殿内众人齐声领命，可皇太极却从他们的眼神中读出了不同的意味——代善的释然，阿敏的漠然，莽古尔泰的不甘，还有范文程眼底深藏的忧虑。散朝后，众人陆续离去，大殿内只剩下皇太极和贴身侍卫。他望着空荡荡的殿堂，突然感到一阵无力。大凌河的战败像一道裂痕，不仅撕开了后金的军事防线，更撕开了统治集团内部的伪装。

寒夜渐深，沈阳宫城的灯火次第熄灭。唯有汗王的寝帐内，烛火依旧亮着。皇太极铺开地图，指尖从大凌河划到科尔沁草原，再到遥远的宁远城。他知道，这场危机远未结束，蒙古的觊觎、贝勒的异心、明军的威胁，像三张无形的网，将他和后金紧紧缠绕。而他能做的，便是在这困境中隐忍蛰伏，等待破局的时机。帐外的寒风呼啸着，仿佛在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