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关于党争残烛映奏疏(2/2)

等毕自严退出去,暖阁里又只剩朱由检一个人。他走回案前,拿起那份钱谦益的奏疏,翻到最后一页,看到角落里一行小字:“臣愿以阖家性命担保,东林诸臣皆忠君爱国之士,绝无结党营私之举。”他冷笑一声,拿起朱笔,在那行字旁边批了两个字:“拭目。”

烛火又跳了一下,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细长而孤寂。他想起登基那年,也是这样一个雪天,他在文华殿召见东林党人钱龙锡,钱龙锡说“只要陛下亲贤臣,远小人,党争自消”。可这几年,他亲了“贤臣”,罢了魏忠贤,东林党人却没像承诺的那样齐心协力,反而和其他党派斗得更凶。

“亲贤臣,远小人……”朱由检低声重复着这句话,指尖的朱笔在纸上点出一个墨点,“可这朝堂上,谁是贤臣?谁是小人?是钱谦益这样满口仁义,却包庇士绅欠赋的?还是周延儒这样会办事,却也会结党的?”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把乾清宫的琉璃瓦盖得严严实实,像一层厚厚的白霜。朱由检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冷风灌进来,带着雪的寒气,让他打了个寒颤。他看着远处黑漆漆的宫殿轮廓,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要破党争,不能只靠罢黜几个人,也不能只听哪一派的话。他得找到一把刀,一把能斩断党派牵连,又能替他收拢钱粮、稳定边疆的刀。

可这把刀,在哪里呢?

他正想着,王承恩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手里捧着一件貂裘:“万岁爷,天凉,您披件衣裳吧。方才骆指挥使人来报,说查到一些线索,苏松地区有几个士绅,去年明明收了上万石粮食,却只缴了三成赋税,其中一个还是钱谦益的族叔。”

朱由检眼睛猛地亮了一下,接过貂裘却没穿,转身走到案前,重新拿起朱笔:“传旨,让骆养性把证据封存好,明日议事时带来。另外,再查,查清楚这些欠赋的士绅,都和哪些官员有牵扯——不管是东林党,还是齐楚浙党,一查到底。”

烛火下,他的侧脸绷得很紧,下颌线透着一股少年天子少有的狠劲。王承恩看着陛下的样子,忽然觉得,这乾清宫里的雪,或许不会下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