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雪夜奔袭(1/2)

冬天关外,天寒得能冻裂石头。

红瓦堡的土墙结了厚厚一层冰壳,远远望去像座冰雕的城池。堡内校场上,五千天贵军将士正顶着北风操练,呼出的白气在眉毛胡须上凝成霜花,却没人敢伸手去擦。

“冲!”

随着张世泽一声令下,两千骑兵分作两队,一左一右包抄校场中央的草人阵。马蹄踏得冻土震颤,骑兵们手中马刀齐齐斜指,动作整齐得像一个人——前排突刺,后排掩护,侧翼迂回,不过十息功夫,两百多个草人全被“斩首”,草屑混着雪花在空中飞舞。

“停!”

张世泽勒马立于将台上,一身玄色铁甲在冬日惨白的天光下泛着冷硬的光。他抬手摘下头盔,露出棱角分明的脸,两鬓已染了些许风霜,可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那是真正上过战场、杀过敌的人才会有的眼神。

“冲阵太快,后队与前队脱了三丈距离,”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将士耳中,“若这是真阵仗,这三丈就是给敌人包抄侧翼的空子。重来!”

没有人抱怨,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将士们默默拨转马头,退回出发位置,重新列队——三个月前,这些勋贵子弟还受不得半点委屈,如今却已能顶风冒雪反复操练同一个动作,直到虎口开裂、手臂发麻都不吭一声。

“报——”

哨探飞马入堡,马蹄在冰面上打滑,那探子却稳稳控住马身,一个翻身落在将台前,动作干净利落:“公爷,北面五十里外白狼沟,发现鞑靼大队人马踪迹!约莫八百骑,押着三十多辆大车,看车辙印,装的该是粮食、铁器!”

张世泽眼睛微眯:“哪部的?”

“看旗号,是科尔沁部左旗的人马。领头的叫巴特尔,在关外有个诨号叫‘血狼’,专抢边民商队,上月还屠了刘家堡,一百多口人没留一个活口。”

校场上骤然安静下来,只有北风呼啸而过。

将士们握紧了兵器,眼神里燃起怒火——天贵军驻扎红瓦堡以来,已见过太多被鞑靼人洗劫的村庄。烧毁的房屋、冻僵的尸体、哭嚎的孤儿寡母……这些景象早不是纸上谈兵,而是刻在每个将士心头的血债。

张世泽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那笑容很冷,像刀子磨在冰上的声音。

“八百骑?好大的手笔。”他缓缓戴上头盔,“传我将令:全军集结,轻装简从,每人只带三日干粮、双倍火药。今夜子时出发,奔袭白狼沟。”

“公爷,”副将陈洪低声劝道,“白狼沟离此五十里,且地形复杂,鞑靼人既敢大队押运,必有防备。咱们是否——”

“陈将军,”张世泽打断他,声音平静却不容置疑,“你还记得《孙子兵法》里怎么说的?‘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巴特尔以为大雪封路,咱们不敢出堡,我偏要让他知道,这关外的天,该换换主子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校场上五千将士:“况且,练兵百日,终需一战。小打小闹终究练不出真正的虎狼之师。今日这一仗,我要你们记住——天贵军不是来戍边的,是来扫荡的!”

“扫荡!扫荡!扫荡!”

将士们齐声高呼,声浪震得堡墙上的冰碴簌簌落下。

---

子时正刻,星月无光。

五千天贵军悄无声息地开出红瓦堡,马蹄裹了粗布,马嘴套了嚼子,连铠甲碰撞的声响都被厚实的棉袍掩住。将士们三人一列,在雪地上蜿蜒前行,远远望去,像一条沉默的黑龙游弋在茫茫雪原。

张世泽一马当先,玄色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他身后,两千火铳手、两千长矛刀盾手、一千骑兵分成三队,队形严密,行进间竟无半点杂音——这都是三个月来用血汗浇灌出的本事。

“公爷,前头就是野狐岭,”向导老赵凑过来,压低声音道,“过了岭,往北二十里就是白狼沟。不过岭上有条小路,能抄到鞑靼人侧翼,只是险得很,马匹不好过。”

“骑兵下马,牵马过岭。”张世泽毫不犹豫,“火铳手、长矛手走大路,缓速前进,动静闹大些——我要让巴特尔以为,咱们是从正面来的。”

“公爷是想……”

“学一回冠军侯,”张世泽眼中闪过一丝狂热,“八百鞑靼骑兵不是小数目,正面硬碰,即便赢了也是惨胜。我要的是一口吞了它,连骨头都不吐!”

陈洪在一旁听得心惊,却也不由热血上涌——霍去病千里奔袭,封狼居胥,那是每个汉家武将的梦。如今公爷要在这关外雪原上,重演那传奇一战!

命令迅速传下。一千骑兵悄无声息地离开大队,牵着马匹摸上野狐岭的小路。其余四千将士则整肃队形,故意弄出些声响,火把也点起几十支,在黑夜中格外显眼。

张世泽亲自带着骑兵队攀岭。那小路果然险峻,一侧是峭壁,一侧是深谷,积雪没膝,稍有不慎就会滑落。将士们咬着牙,一手牵马,一手扒着崖壁,一步一挪地往前蹭。有匹战马踩空,嘶鸣着要往下坠,被三个将士死死拽住缰绳,硬是拖了上来——马腹被岩石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滴在雪地上,触目惊心。

“公爷,马受伤了,要不……”

“敷药包扎,继续走。”张世泽头也不回,“战马如袍泽,不能丢。告诉兄弟们,今日流的血汗,明日要用鞑靼人的命来还!”

一句话,让原本有些动摇的军心重新稳了下来。

两个时辰后,天色将明未明,正是人最困乏的时候。

骑兵队终于翻过野狐岭,潜伏在白狼沟北侧的高坡上。从这里往下看,沟内情形一目了然——八百鞑靼骑兵果然在此扎营,三十多辆大车围成圈,中间燃着十几堆篝火,大多数鞑靼人裹着皮袍睡在火堆旁,只有寥寥几个哨兵在营地边缘走动,也是哈欠连天。

巴特尔的大帐设在营地中央,帐前立着一杆狼头大纛,在晨风中无力地耷拉着。

“公爷,正面部队已到沟口,按您的吩咐,摆出了进攻阵型。”斥候摸过来禀报。

张世泽点点头,解下腰间水囊灌了一口——里头不是水,是烈酒,辣得喉咙发烫,却也让浑身血液沸腾起来。

他缓缓抽出佩刀。

刀身映着东方微露的晨曦,泛起一层淡淡的金红色,像饮血前的征兆。

“传令:火铳手第一轮齐射,专打马匹和篝火堆。长矛手压阵,不放一人出营。”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骑兵队随我冲阵——目标只有一个,巴特尔的大帐。”

“喏!”

命令被压低声音一个接一个传下去。一千骑兵默默检查马具,整理兵器,给火铳装填火药。每个人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不是害怕,是兴奋——憋了三个月,终于要打一场真正的硬仗了!

“放!”

沟口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暴喝。

紧接着,爆豆般的火铳声炸响!四千天贵军将士从黎明前的黑暗中显出身形,火铳口喷出的火光连成一片,铅弹如暴雨般倾泻进鞑靼营地!

“敌袭——!”

鞑靼哨兵凄厉的嚎叫刚出口,就被第二波齐射打断。铅弹打翻了篝火堆,火星四溅,点燃了帐篷和粮车;打中了拴马桩,受惊的战马嘶鸣着横冲直撞;更多的是打进了人堆里,睡梦中的鞑靼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打得血肉模糊!

营地顿时大乱。

“整队!整队!”巴特尔光着膀子冲出大帐,手里拎着一柄鬼头大刀,“上马!迎敌!”

到底是久经沙场的老寇,混乱中竟有三百多鞑靼人翻身上马,跟着巴特尔往沟口冲去——他们要趁天贵军装填火铳的空当,用骑兵冲垮阵型!

然而他们刚冲出营地不到百步,就撞上了一堵墙。

一堵由长矛组成的钢铁之墙!

两千天贵军长矛手早已列阵完毕,前排半跪,长矛斜插地面;中排直立,长矛平举;后排预备,随时补位。三个月来练了上万次的阵型,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鞑靼骑兵撞上来,前排马匹被长矛刺穿,马背上的骑士栽倒在地,还没爬起来就被后排的刀盾手砍翻!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