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意外的访客(1/2)

清晨,七点三十分。

持续了三天的暴雨,终于在黎明前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悄然退去。天空被冲刷得一片澄澈的蔚蓝,像一块巨大的、毫无瑕疵的蓝宝石。阳光刺破云层,为这座刚刚经历过洗礼的城市,镀上了一层虚假的、温暖的金边。

市公安局大楼,在晨光中像一头沉默的巨兽,庄严肃穆。

顶层,局长办公室。

林昭推开那扇厚重的实木门时,一股混合着陈年普洱茶香和阳光味道的暖意扑面而来,让她紧绷了一夜的神经,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松弛。

她几乎一夜未眠。勘查完现场,回到局里,又和专案组开了一夜的会。会议室的烟灰缸堆成了小山,白板上画满了错综复杂的关系图和逻辑线,但所有的箭头,最终都指向了一个巨大的、红色的问号。

此刻的她,眼底带着一圈淡淡的青色,那身挺括的橄榄绿衬衫也起了些褶皱。她解开了领口的第一颗扣子,那股往日里利落如刀的气质,此刻被疲惫磨钝了几分,透出罕见的无力感。

办公室里,一个身材高大、肩背宽厚的中年男人正背对着她,站在落地窗前,侍弄着一盆长势极好的君子兰。他穿着一身熨烫得体的白衬衫和深色长裤,没有佩戴任何警衔,但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

听到开门声,他没有回头,只是用喷壶给油亮的叶片喷上细密的水珠,声音温和而沉稳:“来了?睡了几个钟头?”

“没睡。”林昭走到待客的沙发区,毫不客气地将自己摔进柔软的沙发里,仰头看着天花板,“乔局,你这办公室的吊灯,该擦擦了。”

被称作乔局的男人,正是市公安局的现任局长,乔飞。他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被下属“挑衅”后哭笑不得的表情。他年近五十,面容方正,眉眼间自带一股正气,但眼角和嘴角的笑纹,又让他显得不那么难以接近,反而透着几分久经世故的“油滑”。

“有的坐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乔飞放下喷壶,走到茶台边,熟练地撬开一饼普洱茶,用茶针捻起一撮,投入紫砂壶中,“要不是看你快成仙了,我这私藏的宝贝可舍不得拿出来。”

林昭从沙发上坐起身,看着他那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嘴角撇了撇,吐槽道:“得了吧师兄,你这宝贝,我昨天刚在淘嘻嘻上看到,十九块九一斤还包邮。就拿这个慰劳我这辛苦了一夜的功臣?”

他们的关系,始于警校,延续至今。人前,他是乔局长;人后,林昭还是习惯叫他师兄。

“嘿,你这丫头。”乔飞被噎了一下,随即又笑骂道,“有的喝就不错了!多少人想蹭我这十九块九的茶,还没门路呢。尝尝,新出的熟普,养胃。”

沸水冲入壶中,褐红色的茶汤被缓缓倾入公道杯,再分到两个小小的品茗杯里。浓郁的茶香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林昭端起茶杯,热量从指尖传来,驱散了几分身体的寒意。她一饮而尽,动作豪迈得像在喝酒。

“说吧,什么情况?让你这重案组的铁娘子,都愁得快长白头发了。”乔飞在她对面坐下,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棘手,非常棘手。”林昭放下茶杯,身体前倾,手肘撑在膝上,这是她进入严肃思考模式的习惯性动作,“凶手是个我们从未遇到过的类型。潘媛说,他的解剖学知识和操作技巧是顶级的;鹿鸣远说,他是最顶尖的反侦察专家,数字世界里片甲不留;李振杰那边,黑白两道都问遍了,没人听过这种人物。”

她顿了顿,抬眼看着乔飞,眼神里是化不开的凝重:“师兄,他不是为了钱,不是为了仇,甚至不是为了单纯的虐杀快感。他像一个……一个偏执的艺术家,在用人的身体,进行他的艺术创作。他冷静、理智,甚至在享受这个过程。我们面对的,可能是一个高智商的疯子,一个披着人皮的魔鬼。”

乔飞静静地听着,手指有节奏地在红木茶台上敲击着。

“现场留下的那些东西呢?玻璃眼球,枯叶迷宫,还有这次的黏土小鸟,有什么头绪?”

“暂时没有。”林昭摇了摇头,声音里的无力感更重了,“看似毫无关联,像是随机的。但我不信。这种仪式感极强的罪犯,他做的任何一件事,都必然有其内在的逻辑和目的。只是我们……还没找到那把能打开他思维的钥匙。”

办公室里陷入了沉默。只有窗外的蝉鸣和室内茶壶里“咕嘟”的水声。

乔飞凝视着面前这位自己一手带出来的、最得意的师妹。他太了解她了,她就像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剑,永远冲锋在前。像这样坦然承认自己“找不到钥匙”的情况,极其罕见。

这说明,案子已经超出了传统刑侦的范畴。

他们面对的,不再是简单的逻辑推理和证据搜寻能够解决的问题。这是一场心理上的战争,对手是一个藏在暗处、用血肉和艺术构筑迷宫的幽灵。而林昭他们,被困在了迷宫之外,连入口都找不到。

“我知道了。”良久,乔飞缓缓开口,声音沉稳如山,“这个案子,舆论压力很大,上面也很关注。但你不要有包袱,放手去查。”

他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后,拿起一份文件递给林昭:“这是前两起案子的卷宗,我让档案室重新整理的,你再看看,也许会有新的发现。”

“好。”林昭接过卷宗,站起身准备离开。

“小昭。”乔飞叫住她,“回去,先睡一觉。天塌下来,有局里给你顶着。”

林昭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推门离去。

看着她消失的背影,乔飞脸上的温和笑容慢慢收敛,取而代de的是一片深思。他回到茶台边,将杯中已经微凉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拿出手机,翻到一个几乎从不联系的号码。

他喃喃自语:“传统的猎犬,抓不住天上的鹰。看来,是时候……给你找一个能读懂鹰语的‘驯鹰人’了。”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混合着期待与恶趣味的笑容。对他这位凡事喜欢掌控在手的师妹来说,这或许会是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惊喜”。

下午三点。欧阳晴雪的心理咨询室。

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浅色的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一架沉默的钢琴。空气中浮动着若有若无的白松木香气,让人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房间的布置简约而温馨,米白色的沙发,原木色的书架,墙上挂着几幅色调柔和的抽象画。这里的一切,都经过精心的设计,旨在为来访者提供一个绝对安全和放松的场域。

欧阳晴雪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身穿一套合体的米色亚麻套装,长发用一支古朴的银簪松松地挽起,露出一截优美白皙的脖颈。她没有佩戴任何哥特风格的饰品,整个人看起来知性、温和,像一位邻家的大姐姐。

她的对面,坐着一对中年夫妇。妻子王女士,是她的一位焦虑症病人。

此刻,王女士正微笑着说:“欧阳医生,我感觉好多了。真的,这周我一次都没有失眠,工作的时候也不再心慌手抖了。我觉得,我应该已经康复了。”

她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语调也很平稳。一旁的丈夫也连连点头,脸上是如释重负的喜悦。

然而,欧阳晴雪只是静静地听着,脸上挂着一贯的、温和的微笑,但她的目光,却像一台最高精度的扫描仪,不动声色地捕捉着对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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