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轨道谈判与“蘑菇威慑”（1/2）

十二个时辰的倒计时，如同悬在新生联合体脖颈上的铡刀，每一次滴答都敲击在人心最脆弱的地方。总枢主力舰队的阴影，透过厚重云层，化为无形的压力，笼罩在每一个仰望天空的人心头。熔火之心内外，人心惶惶，刚刚因建国而燃起的希望之火，在冰冷星空战舰的俯视下，摇摇欲坠。

然而，以韩逸梦、陈云水为首的核心层，并未被这压倒性的武力恫吓彻底摧垮。绝境之下，反而激起了背水一战的决绝与……荒诞的急智。

“谈判。必须谈。” 陈云水脸色铁青，但眼神依旧锐利，“直接对抗是自取灭亡。但束手就擒，亦是死路。我们手上还有牌，哪怕只是几张烂牌，也得打出去，争取一线生机。”

“我去。” 韩逸梦言简意赅。云璎珞自然与他同往。作为联合体明暗两面的最高战力与象征，他们是最合适的谈判人选，也最能承受谈判破裂可能带来的直接风险。

“我远程支援！给你们看个大宝贝！” 袁庆林抱着他的终端，眼睛布满血丝，显然在紧急调试着什么。

“老夫负责制造谈判的……呃，艺术氛围！” 公输鲁摩拳擦掌，又掏出了他那堆改装得面目全非的通讯设备。

片刻后，一道小型的、被严格监控的接引光束，自苍穹落下，将韩逸梦与陈云水笼罩，接往那艘如同山岳般悬浮在近地轨道、通体漆黑、舰首镶嵌着巨大金色“裁决”符文的旗舰。

旗舰“裁决”号的中央议事厅，与其说是会议室，不如说是一座肃杀的审判庭。高大的穹顶，冰冷的金属墙壁，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长桌一端，端坐着此次舰队的最高指挥官，同时也是总枢赫赫有名的太上长老“天刑子”的真传大弟子，姓雷，人称雷镇守。他面容古拙，眼神锐利如鹰，气息深敛，但周身隐隐流转的规则波动，明确昭示着他化神巅峰、半步合道的强悍修为。在他身后，数名气息沉凝的将领与高阶修士垂手侍立，目光如刀，刮过走进来的韩逸梦与陈云水。

长桌另一端，只有两把冰冷的金属椅。

没有寒暄，没有虚礼。雷镇守直接开口，声音如同金铁摩擦，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陈云水，韩逸梦。尔等聚众叛乱，擅立伪朝，传播混沌邪说，危害星球安定，罪证确凿。最后通牒已然下达，是战是降，一言可决。”

陈云水强忍威压带来的不适，脸上挤出一丝公式化的笑容，拱手道：“雷镇守明鉴，其中多有误会。我等并非叛乱，实乃迫于形势，为求生存，不得已探索新路。且我等所为，已得上古母文明‘秩序之遗’远程监察节点的认可，获准进行‘混沌平衡治理试验’，享有为期三年的临时自治观察权。此有通讯记录为证。”

说着，他示意韩逸梦。韩逸梦抬手，一点灵光自指尖绽放，在空中投影出一段模糊、卡顿、充满杂音、但依稀可辨的光幕碎片，正是之前与母文明ai那场荒诞对话的部分记录，尤其强调了“批准临时观察程序”和“一百标准周期”等关键信息。

雷镇守目光扫过那模糊投影，嘴角却勾起一丝冰冷的讥诮：“上古母文明？其光辉早已暗淡，其律令于此遥远边陲，约束力几近于无。地狱道星乃总枢直辖星域，内政事务，轮不到一个早已失联、仅靠残存ai运转的所谓‘母文明’指手画脚。此等记录，于法无据，不值一哂。尔等若仅凭此等虚无缥缈之言，便欲对抗总枢天威，实乃愚不可及。”

态度强硬，寸步不让。母文明的虎皮，在总枢舰队的绝对武力面前，似乎并不好用。

就在气氛降至冰点，雷镇守眼中杀意渐浓时，议事厅一侧的备用通讯屏幕上，突然一阵雪花闪烁，强行切入了一个画面。画面里是袁庆林那张贴着面膜、戴着厚眼镜的脸，背景是堆满仪器和蘑菇培养皿的混沌科学院实验室。

“咳咳！雷镇守是吧？打扰一下，插播一条紧急通知！” 袁庆林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带着一种技术宅特有的、一本正经的疯狂，“我是混沌平衡联合体技术开发总长袁庆林。鉴于贵方发出的轨道轰炸威胁，我方有必要向贵方同步一条重要数据。”

他切换画面，显示出一张覆盖了整个地狱道星的三维立体地图，上面有大约三分之一区域，被密密麻麻、五颜六色的光点和网络线条覆盖，还在微微脉动。

“这是我方‘全球蘑菇生态与情绪调节网络’的实时覆盖图。如您所见，目前覆盖率已达到全球宜居区域的百分之三十二点七，并且还在以每天百分之零点五的速度稳定增长。该网络深度链接地脉，与星球灵能循环初步耦合。”

雷镇守皱眉，不知这蘑菇疯子想说什么。

袁庆林推了推眼镜，镜片反着光，语气变得如同宣读学术报告：“基于该网络的特殊性质，我方已预设多项应急协议。其中，编号为‘终极同归’的协议内容是：一旦监测到针对蘑菇网络核心区域或联合体政权中心的、足以导致网络崩溃的毁灭性打击，网络将自动触发‘全球悲伤蘑菇孢子链式释放程序’。”

他顿了顿，放大一张动态模拟图，显示无数淡蓝色的孢子云雾从全球各处蘑菇节点喷发，迅速弥漫大气：“届时，预计将有超过七百吨的、经过特殊强化的‘永恒悲伤蘑菇孢子浓缩气溶胶’，在十二个时辰内均匀扩散至全球大气平流层。其半衰期约为三十个标准日。在这一个月内，所有吸入该孢子的智慧生命体——请注意，是‘所有’，包括但不限于地表幸存者、地下掩体居民、低轨道作业人员、以及某些未能完全隔绝内部空气循环的……嗯，大型星舰内部人员——其情绪将持续受到强烈干扰，陷入深度、持久、且难以用常规手段解除的‘悲伤’、‘抑郁’、‘人生无意义’等负面精神状态。”

他看了一眼脸色开始变化的雷镇守，补充道：“据我们估算，贵方舰队中，应有超过四成官兵的直系亲属或重要社会关系，目前仍居住在地狱道星各处聚居地，包括总枢控制区。他们，也会吸入孢子。想象一下，当您的士兵得知家乡的父母妻儿因为一场‘净化’轰炸，而将陷入长达一个月的、以泪洗面、甚至可能产生轻生念头的绝望情绪时……贵方的士气和舰队纪律，还能维持多久？”

“哦，对了，” 袁庆林仿佛才想起什么，又切换了一个小窗口，里面是公输鲁那张大脸，正对着镜头，用留声法器播放一段极其缓慢、低沉、哀婉的蘑菇生长延时摄影视频，配着他那荒腔走板的哼唱，“这是我院公输鲁院长友情提供的‘蘑菇安魂曲’与‘蘑菇生命礼赞’视频，已在尝试接入贵舰队公共通讯频道的娱乐子频道，希望能帮助贵方官兵提前适应一下未来一个月可能的主流艺术风格……虽然目前接入了，但信号好像不太稳定，有点卡……”

雷镇守的脸颊肌肉几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他身后一名将领忍不住低吼：“荒谬！无耻！竟以平民为质！”

“彼此彼此。” 陈云水淡淡接口，“贵方以轨道轰炸相威胁，生灵涂炭，难道就高尚了？我们只是确保，如果毁灭不可避免，那么承担痛苦和后果的，不应只有我们。这叫……公平。”

“蘑菇威慑……” 雷镇守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眼神阴沉得可怕。他确实没想到，对方手里还有这么一张恶心又棘手的“底牌”。全球性的情绪污染，对军心士气是毁灭性的，更会让他背上屠戮平民、甚至殃及己方人员亲属的恶名。这比直接对抗更让人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