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庆功宴上的暗流与“点化”表演（1/2）

返回万兽城的队伍，气氛比前往峡谷时更加微妙。三方人马泾渭分明，彼此间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几分。穿过粗犷的城门，回到那移动巨龟背上的喧嚣世界，并未带来多少安全感，反而让那暗藏于觥筹交错下的算计与猜忌，变得愈发清晰。

张晓伟似乎完全未受峡谷对峙影响，一回城便下令大摆宴席，美其名曰“庆功”，庆祝“击退牧灵者精锐、成功采集定魂幽兰”。宴席就设在中央大殿前的广场上，数十张粗木长桌拼凑开来，上面堆满烤得焦香流油的各色兽肉、大坛浑浊烈性的“百兽血酒”、以及一些难得一见、灵气氤氲的珍奇瓜果。火光熊熊，映照着周围粗犷的图腾雕刻和往来穿梭、仅着皮裙的健美女奴，喧嚣声浪几乎要掀翻头顶那由阵法模拟出的、略显晦暗的夜空。

与周遭的热烈氛围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端坐在主宾席一侧的徐永刚。他面前的长桌上，珍馐美馔堆积如山，酒香肉香扑鼻，但他面前只放着一只自带的玉碗，里面是几块蒸得雪白、散发着淡淡清香的灵谷米糕，旁边是一杯清澈的灵泉水。他腰背挺直，坐姿一丝不苟，对周围的大快朵颐、喧哗笑闹视若无睹，眉头从入席起就没舒展过。

终于，在张晓伟又一次举起人头大的酒碗，高呼“为了胜利，干！”引得满场轰然应和、酒液四溅时，徐永刚冷冷开口，声音不大，却奇异地压过了周围的嘈杂：

“张盟主，大敌当前，‘清除者’威胁未除，如此耗费奢靡，大肆庆功，是否妥当？此等宴席，所费不赀，皆乃民脂民膏，当用于整军备战、抚恤伤亡、研制克制外邪之法，方为正道。如此铺张，于修行无益，徒增骄奢之气，实非智者所为。”

他这番话如同冷水泼进热油锅，喧闹的广场顿时为之一静。不少正在撕咬兽肉、狂饮血酒的万兽城长老和悍将停下动作，面色不善地看了过来。那些女奴也吓得低头退后。

张晓伟举着酒碗的手顿了顿，随即哈哈一笑，不以为意地将碗中酒一饮而尽，抹了把嘴角的酒渍，道：“徐典狱长，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兄弟们出生入死，好不容易打了个胜仗，采回了救命草，难道不该高兴高兴？吃点肉，喝点酒，就算奢靡了？我们这穷乡僻壤，比不得你们天道星规矩大、讲究多。在这里，有功就要赏，有乐就要享！这才叫痛快！来！继续喝！别让那些条条框框坏了兴致！”

他一带头，气氛重新热烈起来，甚至比刚才更喧嚣了几分，似乎有意用更大的声音来回应徐永刚的“扫兴”。徐永刚脸色更冷，不再言语，只是默默吃着自己的灵谷，与周围环境彻底割裂。

与徐永刚的格格不入相比，陈云水则如鱼得水。他换回了一身略显正式的深蓝儒衫，手持酒杯，面带和煦笑容，周旋于各席之间。他与负责城防的长老谈论近期“掠食部族”的异动规律，与掌管资源的长老探讨“埋骨荒原”外围已知的几处险地，与几位驯兽大师交流不同战兽在对抗“惑心孢子”时的表现差异…他言辞恳切，态度谦和，不时举杯敬酒，轻易就与这些看似粗豪的万兽城高层打成一片，在谈笑风生间，将关于荒原地形、潜在危险、龙兽传说、乃至万兽城内部势力分布的零碎情报，不动声色地套取出来，记在心里。

“诸位，静一静！” 酒过三巡，张晓伟似乎兴致极高，他站起身，拍了拍手，洪亮的声音传遍全场。

众人目光聚集过去。只见张晓伟从身旁侍从捧着的笼子里，取出一只羽毛斑斓、但眼神惊恐、瑟瑟发抖的普通“彩羽雀”。这种鸟在万兽城附近很常见，灵智极低，除了羽毛漂亮，几乎一无是处。

“今日高兴，张某便给诸位助助兴，也让我们远道而来的朋友，见识见识我万兽城驯兽之道的…些许奥妙。” 张晓伟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目光扫过徐永刚、陈云水和韩逸梦。

他伸出右手，食指指尖骤然亮起一点暗红色的、仿佛有生命般蠕动跳跃的光芒。那光芒并不温暖，反而透着一股子蛮横、强制、甚至有些邪异的味道。韩逸梦瞳孔微缩，体内芯片悄然运转，解析着那光芒的能量构成。

只见张晓伟将闪烁着红芒的食指点在那彩羽雀的额头。彩羽雀剧烈颤抖，眼中惊恐达到极致，发出短促凄厉的哀鸣，但身体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牢牢禁锢。

暗红光芒如同活物般钻入彩羽雀的脑袋。彩羽雀的颤抖停止了，眼神从惊恐迅速变得茫然，然后空洞，最后…竟然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模仿人类般的“灵性”光泽。

张晓伟收回手指，那彩羽雀扑棱了几下翅膀，竟稳稳地飞落在他的手臂上，歪着头，看了看众人，然后…张开鸟喙，发出一串虽然生硬、但清晰可辨的人言！

“天、道、昭、昭…运、行、有、常…法、度、森、严…万、灵、遵、行…”

它磕磕绊绊，一字一顿，背诵的赫然是《天道星初级律法》总纲的第一条！内容正是徐永刚平日里挂在嘴边、斥责他人时经常引用的那句！

“……” 全场再次死寂。

徐永刚拿着灵谷米糕的手僵在半空，眼睛微微睁大，看着那只口吐“天道律法”的彩羽雀，脸上表情变幻莫测。有惊讶，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似乎没想到在这蛮荒之地，竟有人能以这种方式，复述出他视为圭臬的天道箴言。哪怕这方式透着诡异。

陈云水以袖掩口，肩膀几不可查地抖动了几下，显然在极力压抑笑意。他看向张晓伟的眼神，更多了几分玩味与探究。这只鸟刚才背诵时，眼神空洞，完全不像拥有灵智，倒像是…被强行灌入了固定指令的傀儡。

韩逸梦与云璎珞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芯片的分析结果传来：那暗红光芒是一种极其霸道的、强行刺激生物脑域特定区域、透支其生命力与潜能、以达到短暂“启灵”或“指令灌输”效果的邪术。这只彩羽雀看似“开窍”，实则生命本源已被严重损耗，活不过三日。这张晓伟的“点化”之术，绝非正道，充满了掠夺与控制的意味。

“哈哈哈哈！如何？” 张晓伟得意地大笑，将那只背完一句就呆呆立在原地、眼神重新变得空洞的彩羽雀随手扔给侍从，“雕虫小技，让诸位见笑了。我万兽城驯兽之道，博大精深，可不仅仅是让战兽搏杀。便是最愚笨的禽兽，亦可点化，令其明理，甚至…效法天道秩序！”

他最后一句，明显是说给徐永刚听的，带着一丝示威，也像是一种扭曲的“迎合”。

徐永刚嘴唇动了动，最终没说什么，只是默默放下米糕，端起灵泉水喝了一口，脸色依旧沉凝，但眼中对张晓伟的审视，似乎又多了一层。

宴席继续。有了“点化”表演的插曲，气氛更加热烈。袁庆林本就对那“百兽血酒”好奇，偷偷尝了一口，顿时觉得一股热流从喉咙直冲丹田，浑身燥热，灵力都活跃了几分。他忍不住又喝了几口…

半坛下肚，袁庆林的脸已红得像煮熟的虾子，眼神迷离，舌头打结。他看到坐在不远处的徐永刚，尤其是徐永刚腰间那柄即便在宴席上也未曾解下的、古朴但此刻在袁庆林醉眼中仿佛“蒙尘”的“秩序之刃”，职业病又犯了。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踉踉跄跄地走到徐永刚桌前，打了个响亮的酒嗝，喷出一股混合着酒气和药味的灼热气息，指着徐永刚的佩剑，大着舌头道：“徐、徐典狱长！您、您这宝剑！好剑！真是好剑！可、可是…”

他凑近，眯着醉眼仔细打量，然后痛心疾首地摇头：“可、可是保养不到位啊！看看这剑鞘，沾染了风尘煞气！看看这剑格，缝隙里有污渍！宝刀蒙尘，明珠暗投，有碍观瞻，更影响出鞘的锋锐与灵性啊！嗝…在下、在下不才，学过两手炼器养护的门道，最擅长给法宝抛光打磨，保养如新！您、您把剑给我，我给您拾掇拾掇！保证给您弄得锃光瓦亮，吹毛断发！”

说着，他竟然伸手就要去抓徐永刚腰间的秩序之刃！

徐永刚何等人物，岂容一个醉鬼近身触碰随身兵刃？他眼中寒光一闪，甚至没动，只是嘴唇微启，吐出一个冰冷的字：“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