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歌厅暗流(1/2)

巷子里的风,带着垃圾堆里独有的、酸腐和潮湿混合的气味,吹在张烨的脸上。但这股风,却让他感觉到了久违的舒畅。

他肺里的那把火,被一股突如其来的清泉浇熄了。虽然依旧能感觉到病灶潜伏的阴影,但那种时时刻刻都在撕扯他、提醒他生命正在流逝的剧痛,消失了。

这感觉,比世界上任何一种毒品都更让人上瘾。

他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掌,又抬起头,看向小兰。

女孩的眼神,像两把淬了冰的刀,死死地钉在他身上。那眼神里,有恐惧,有憎恶,还有一丝……他看不懂的悲哀。

“你身上,为什么会有‘那个’东西?”她又问了一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张烨没有立刻回答。他那街头拳手般的警惕,让他本能地选择了沉默和观察。他反问道:“你好像很清楚‘那个’是什么东西。”

“清楚?”小兰笑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自嘲,“我当然清楚。我阿爸,我全家,都是被这鬼东西害死的!”

她的情绪,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轰然炸开。

“每一个妄图染指狐灵之力的人,都以为自己是天选之人,能掌控那份力量。他们以为那是仙丹,是神迹,能让他们长生不老,能让他们为所欲为!”她上前一步,声音压得很低,却充满了尖锐的怨毒,“但他们不知道,那根本不是恩赐,是诅咒!是附骨之疽!它会给你一点甜头,让你以为自己无所不能,然后,它就会一点一点地,把你从里到外,连同灵魂都啃食干净!”

“鬼眼坤,就是最好的例子!”她指着巷子深处,那个方向,是城寨的中心,“他以为他能靠着狐灵的力量,治好他的烂病,让他永远做这城寨的土皇帝。但他现在,已经不能算是一个人了!他是个怪物!一个被狐灵的欲望和力量,慢慢吞噬的怪物!”

张烨的心,猛地一沉。

小兰的话,像一把钥匙,解开了很多他想不通的疑团。鬼眼坤的动机,他对碎片的渴求,以及这背后那令人不寒而栗的真相。

他看着眼前这个因为激动而浑身颤抖的女孩,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地陈述了一个事实:“我快死了。肺癌,晚期。医生说,我最多还有三个月。”

小兰那激动的情绪,像是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瞬间凝固了。她愣愣地看着张烨,看着他那张因为长期病痛而显得灰败的脸,眼神里的憎恶和警惕,慢慢地,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所取代。

“所以,我没得选。”张烨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就算那是穿肠毒药,我也得一口吞下去。因为不吞,我现在就得死。吞下去,至少还能多喘几口气。”

巷子里,再次陷入了死寂。

只剩下远处不知谁家传来的、若有若无的麻将牌碰撞声,和头顶水管里“滴答、滴答”的漏水声。

良久,小兰长长地、仿佛要吐出胸中所有浊气般,叹了口气。

“跟我来吧。”她转身,声音里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疲惫,“这里不安全,刀疤彪的人很快就会搜过来。”

这一次,张烨没有问要去哪,只是默默地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再次融入了城寨这具庞大怪物的、黑暗的消化道里。

小兰对这里的熟悉程度,超出了张烨的想象。她总能找到最隐蔽的路径,有时候是两栋楼之间仅能容纳一个瘦子通过的夹缝,有时候是需要踩着暴露在外的、滑腻腻的巨大水管才能通过的“天桥”,甚至有一次,他们掀开一块不起眼的地板,钻进了一个只有猫狗才能通行的、充满了霉味的地下通风管道。

这里,是一个彻底颠覆了空间概念的地方。上下左右,在这里失去了意义。你家的天花板,可能是我家的地板;你家厕所的排污管,可能就贴着我家厨房的墙壁。整个城寨,就是一个用人类的欲望、罪恶和求生本能,胡乱搭建起来的、活着的、不断蠕动的巨型巢穴。

最终,小兰在一处挂着“林伯牙科”招牌的,散发着浓烈消毒水和草药味道的非法诊所前停了下来。她没有进去,而是领着张烨,绕到诊所后面一处更加阴暗的角落,推开了一扇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的小门。

门后,是一条向下的、陡峭的楼梯。

“这里以前是个防空洞,后来被我阿爸租下来当仓库。”小兰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坤哥他们,绝对想不到这里。”

走下楼梯,一股混合着尘土、旧纸张和樟脑丸的味道扑面而来。小兰划着一根火柴,点亮了墙上的一盏防风马灯。

光亮,驱散了部分黑暗。

这是一个不大的地下室,堆满了各种杂物。有成捆的旧报纸,有几个贴着封条的木箱,还有一个蒙着白布、看不出形状的巨大物体。

小兰将一块空地收拾出来,示意张烨坐下。她自己则靠在一个木箱上,抱着双臂,在跳跃的灯火下,静静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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