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私塾联办扫盲班(2/2)
“办到过小年。”林墨往锅里添水,水汽模糊了他的眼镜片,“到时候教大家写春联。”
正说着,院门口传来春燕的声音,她提着个竹篮,篮里装着十几个麦饼:“林石哥让我送饼来!”她身上还穿着染坊的靛蓝围裙,围裙兜里露出半截算盘,“他说算账费脑子,得垫垫肚子。”
张老五第一个抢过饼,掰了半块塞进嘴里,饼渣掉在胡子上:“这饼有股甜丝丝的味,是加了啥?”
“用染坊剩下的糖渣和的面。”春燕笑着把饼分给众人,“林石哥说,别浪费。”她走到林砚身边,见他正教二丫写“纱”字,便从围裙兜里掏出算盘,往桌上一放,“算不清的数,用这个,比掰手指头强。”
二丫的娘凑过来看,见算盘上的珠子花花绿绿——那是春燕用染坊剩下的颜料涂的,红色代表“五”,蓝色代表“一”。“这珠子咋还带颜色?”
“红的是五,蓝的是一,加起来就是六。”春燕拨了颗红珠颗蓝珠,“你看,像不像六朵花?”
二丫的娘眼睛亮了,赶紧让二丫学。算盘珠碰撞的脆响里,王二婶忽然喊:“我知道我那鸡蛋账咋算了!十五个鸡蛋,每个三文,三五十五,十五加十五加十五……”她拨着蓝珠,忽然拍手,“四十五文!上次那掌柜的只给了三十五,坑了我十文!”
众人顿时七嘴八舌起来,这个说“我家地租算错了”,那个说“换盐时被多要了两文”。林墨看着他们围着林砚的账本模板,用炭笔在格子里画道道,忽然觉得这满屋的墨香混着麦饼的甜香,比任何时候都让人踏实。
傍晚散学时,张老五举着张麻纸,纸角被他攥得发皱,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张五”两个字。他的手还在抖,拐杖往地上一顿:“明天我把地契拿来,林先生教我认上面的字!”
李老汉用没牙的嘴咬着麦饼,含糊不清地说:“我也学,学写孙儿的名字‘狗剩’。”
林墨望着被油灯照亮的一张张脸,忽然对里正说:“明天多烧点水,再找几块木板,让大家练字用。”里正刚点头,他瞥见林砚正把剩下的账本模板往村民手里塞,有个老汉接过时,手背上的冻疮蹭到了册子,留下个红印,像朵小梅花。
“林文书,你这册子,比庙里的签文还灵。”老汉咧着嘴笑,露出仅剩的两颗牙,“我家那亩地,量出来比地主说的多三分!”
林砚往窗外看,雪不知何时下了起来,落在私塾的窗台上,像撒了层盐。林墨正在给孩子们批改描红,小柱子的“人”字写得笔直,旁边批着“像地里的苗”。他忽然想起苏晚说的“账是死的,人是活的”,原来扫盲班扫的不只是字,是让日子活得透亮的本事。
离过年还有十八天,私塾的门板上又多了行字:“明日学算地亩账”。下面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算盘,算珠上沾着田泥——那是张老五趁人不注意,用拐杖头蘸着泥水画的,他说“这样算账,接地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