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启蒙堂得府衙赏(1/2)

腊月二十四的风裹着雪沫子,刮在脸上像小刀子。启蒙堂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林墨抱着个红绸包裹的木牌跨进来时,鼻尖冻得通红,却难掩眼里的亮意。他反手带上门,积雪在靴底化成水,在青砖地上洇出小小的印子。

“府衙赏的!”他把木牌往讲台上一放,红绸滑落,露出“功在启蒙”四个金字,笔锋遒劲,边角还镶着圈银线——是府衙的制式,镇上只有当年的老秀才得过类似的匾额。

林墨指尖抚过冰凉的牌面,忽然想起三天前府衙差役送来时说的话,声音里带着未散的激动:“李典史特意交代,这牌子不是随便赏的。咱启蒙堂三个月扫盲四十六人,其中三十七个能认全自家姓名和常用字,十二个能算清秋收账目,这在全州都是头一份。尤其是……”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后排靠窗的位置,“李哑叔虽然不能说话,但他画的收粮流程图,连州府文书都拿去当范本了。”

底下的学生“哗”地炸开了锅。张石头手里的炭笔“啪嗒”掉在石板上,粗布棉袄领口沾着冰碴子,眼睛瞪得溜圆:“先生说的是李哑叔?就是那个总在堂屋角落练字,用炭条画粮仓的哑叔?”

“就是他。”林墨笑着点头,拿起墙角那本牛皮封面的册子翻到中间,指着其中一页:“你们看,这是李哑叔的进度记录——七月开始学认‘李、哑、家’三个字,因为不能说话,他就用画来记:画个小人代表‘李’,画个捂住嘴的手势代表‘哑’,画个房子代表‘家’。九月的时候,他已经能画出带数字的收粮图,哪户交了多少粮、剩多少,标得比账本还清楚。”

众人这才恍然。李哑叔是镇上的老住户,早年在粮站帮忙记账,后来一场大病烧坏了嗓子,再也说不出话,就靠着在启蒙堂打杂旁听,每天天不亮就来,在角落用炭条写写画画,谁也没想到他能有这本事。

“原来哑叔一直在偷偷学呢!”王小丫举着冻红的小手,辫子上的红头绳晃悠着,“我前儿还看见他在石板上画‘1、2、3’,画得可认真了!”

“可不是!”赵大柱闷声闷气地接话,从怀里掏出个烟荷包,里面裹着张糙纸,上面歪歪扭扭写着“赵大柱”三个字,墨迹晕得厉害,“俺前儿去镇上交赋税,文书念的数和俺账本上的对得上,那小吏瞅俺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这还多亏了哑叔,他画的斗和石的对比图,一看就明白!”

说话间,后院传来扁担碰撞的声响。周铁牛扛着半箱松烟墨进来,粗布褂子敞开着,露出结实的脊梁,冻出的红痕混着汗珠往下淌:“先生,最后一箱了!典史还说,咱这牌子得挂在堂屋正梁上,往后百姓来认字,远远就能看见——这是给咱启蒙堂立的碑呢!”

他话音刚落,门口就探进个脑袋。正是李哑叔,他手里攥着根炭条,见众人看他,黝黑的脸上泛起红,把炭条往身后藏,脚步却没动,眼里带着点期待。他是今早第一个来的,天没亮就把堂屋的炉子生好,此刻炉膛里的火光映在他脸上,暖融融的。

“哑叔,过来。”林墨朝他招手,拿起支刚开封的狼毫蘸了墨递过去,“府衙的人说,你画的收粮图比账本还清楚,这牌子里啊,有你一大半功劳。试试这个,比炭条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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