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寄银与初心(1/2)
五月初的蝉鸣在府衙的飞檐下此起彼伏,林砚攥着首月俸禄站在廊下,五两银子在油纸包里沉甸甸的,像块烧红的炭。他望着银票上的户部官印,忽然想起父亲在田埂上数铜板的样子——每一枚都要对着太阳照,生怕有假。
“林计吏,要寄信吗?”小石头抱着捆账册路过,鼻尖沁着汗珠,“我正要去驿站。”
林砚点头,从袖中掏出家书和二两碎银:“这是给家里的,”他指了指碎银,“给爹抓药,给二哥添桌椅。”信封里还夹着张字条,是昨夜写的:“二哥,《论语》注疏我已看完,商税那章的‘均输法’与佃农税有相通处,待我下月回清河县详谈。”
小石头接过信时,林砚忽然想起什么:“等等,”他从包袱里摸出个陶罐,“这是大嫂托人捎来的酱菜,你带给驿站的王驿丞,他上次帮我送家书,还没收礼。”
少年眼睛一亮:“王驿丞最爱吃辣,这罐里的辣子够他下饭了!”他蹦蹦跳跳地走了,账册在怀里颠得哗啦响。
林砚望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五两银子烫手。他走到布庄,花二两银子买了套《吏科应试指南》,书商附赠的《公文程式》封面已经泛黄,扉页上题着“清如水,明如镜”,倒与顾衍给的令牌上的字暗合。
回到偏院,林砚在旧账册背面写下“考吏科”三个字,贴在床头。烛光映着字条,那些字像活了似的,在墙上投下淡淡的影子。他翻开《应试指南》,看到“钱粮核算”章节时,忽然想起二哥林墨说的话:“考吏科不是考记性,是考良心。”
窗外的月光爬进屋里,林砚摸出父亲塞的炒花生,就着冷馒头啃。花生的焦香混着墨味,让他想起清河县的晒谷场——每年秋收后,父亲总在月光下翻晒花生,说“月光晒的花生不霉”。
“林大哥,顾大人请你去正堂!”小石头的声音惊起檐下的麻雀。林砚赶到时,正撞见顾衍在训斥云溪县的押粮官:“三百块青砖充粮,你当本府的粮仓是儿戏?”
押粮官瘫坐在地上,裤管上沾着仓底的灰:“是张主簿让小的这么干的,说……说只要充够数目,霉粮就当损耗……”
顾衍的戒尺重重拍在案上:“损耗?你们云溪县的损耗比清河县高三倍!”他忽然转头对林砚道,“把《清河县三法》贴到各州县粮仓门口,明日起,新粮入库必须按此法执行。”
林砚应声时,押粮官忽然抓住他的衣角:“林计吏,小的有话要说!”他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张字条,“这是张主簿给李三的,说黑风口的粮船……”
话音未落,堂外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林砚回头时,正看见云溪县的张主簿站在门口,手里的青瓷茶盏摔成碎片,茶汤在青砖上蜿蜒,像条暗红的蛇。
“张主簿来得正好。”顾衍冷笑,“本府正要问问,你县今年的新粮,怎么长出了青砖?”
张主簿的脸在烛光下忽明忽暗:“顾大人,这……这是误会……”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