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银丝出村与文书房的墨香(2/2)
回村的路上,他特意绕到杂货铺,买了靛蓝、赭石两色染料,又挑了些结实的麻线——抽好的银丝得用麻线缠成线团,才能方便织布。
刚到村口,就见妇人们都等在苏晚家院子里,见他回来,一窝蜂围上来。林砚把铜钱往桌上一放,哗啦啦的响声让所有人都笑开了花。
真卖出去了?张婶数着铜钱,手指都在抖。
卖了五十尺,刘掌柜说以后还要。林砚把染料分给大家,这是靛蓝和赭石,能染出蓝、黄两色,咱们试试染些彩线,说不定能卖更高价。
苏晚拿起靛蓝染料,放在鼻尖闻了闻:我娘会染布,用草木灰水调染料,颜色能更牢。
那正好。林砚笑着点头,以后咱们分三组:一组采茧煮丝,二组染色搓线,三组负责把丝线送到镇上去,赚了钱按月分,多劳多得。
妇人们听得心花怒放,连李奶奶都颤巍巍地说:我虽染不了线,却能帮着看火,煮茧的火候我能盯住。
接下来的日子,村里像是被注入了新活力。河坝上夯土的号子声与苏晚家院子里的抽丝声此起彼伏,男人们在坝上挥汗如雨,女人们在院里巧弄银丝,连孩子们都懂事了,要么帮着捡石子,要么去桑林里采茧子,全村人的心拧成了一股绳。
林砚则过着两头跑的日子:早上去县衙抄文书,顺便打听镇上的行情,偶尔跟县丞聊聊修坝和缫丝的进展——县丞对这两件事很上心,说要作为乡野兴利的例子写进政绩簿;下午回村,要么去河坝盯着夯土,要么指导妇人们染色,忙得脚不沾地,却浑身是劲。
这天傍晚,他刚从河坝回来,苏晚就举着一团蓝盈盈的丝线跑过来:你看!染成了!
那丝线蓝得像雨后的天空,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比纯白的银丝更添了几分灵气。林砚接过线团,指尖划过丝线,只觉得滑溜溜的,韧劲十足。
真好。他由衷赞叹,明天我就把这彩线送去给刘掌柜,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苏晚笑得眉眼弯弯,忽然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个纸包递给他:这是我娘蒸的杂粮糕,你带回去给伯母和大哥二哥尝尝。
纸包还带着余温,林砚捏在手里,心里暖烘烘的。他看着苏晚转身回院子的背影,又望向远处河坝上渐渐成型的梯形轮廓,忽然觉得,清河镇的日子,就像这染了色的丝线,正一点点变得鲜活起来。
只是他没料到,那包杂粮糕的谷壳,会在日后给他带来更大的惊喜。当晚李氏收拾碗筷时,把谷壳倒在灶边的草木灰里,第二天竟发现灰堆里多了些淡褐色的碎屑——那是谷壳被草木灰水浸过之后,渗出的天然色素。
林砚看着那些碎屑,忽然愣住了。他想起《农桑要术》里说过草木、谷物皆可染色,或许,不用花钱买染料,自家种的谷子就能派上用场?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按了下去——眼下最重要的是赶在汛期前修好河坝,把缫丝的营生稳住。至于谷壳染色,等秋收之后再说也不迟。
夜风吹过院子,带来河坝方向泥土的气息,也带来桑林里银丝的清香。林砚坐在灯下,看着桌上抄了一半的《农桑要术》,笔尖悬在纸上,忽然觉得,这清河镇的未来,就像这未写完的书页,正等着他们一笔一笔,写出更热闹的篇章。而他,既要握着文书房的笔,也要握着修坝的锤,更要牵着村里人的手,才能把这篇章写得扎实、长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