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三】出国（2/2）

“哥哥，你今天有吃饭吗？”林州扬总是先问这一句。

“嗯，吃了。”沈澜会接着问，“你今天做什么了？”

“做了两套卷子，陪陈姨去了趟超市。”林州扬注意到他眉宇间的疲惫，语速加快了些，“对了，陈姨买到了很新鲜的鲈鱼，明天清蒸。可惜你吃不到。”

沈澜极淡地笑了一下：“回去补上。”

“那你说话算话。”林州扬看着屏幕里他眼下的淡青，顿了顿，“你那边很晚了吧？要不先休息？”

视频总是接通没多久，沈澜还在听着林州扬絮絮叨叨地说着家里的事，声音会渐渐低下去，回应也变得迟缓。

然后，屏幕那头的他会无意识地调整一下姿势，呼吸逐渐变得均匀绵长，他竟然就那样把手机靠在一边，直接睡着了。

林州扬立刻噤声，不敢发出一点声响，生怕吵醒他。他看着屏幕上沈澜安静的睡颜，呼吸均匀，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比平时醒着时少了几分冷硬，多了些脆弱，也透出一股深深的疲倦。

林州扬的心一下子就揪紧了，又酸又软。他想伸手摸摸屏幕，又怕惊扰了他。他就这样安静地看着，听着对方平稳的呼吸声透过扬声器传来，仿佛那人就睡在自己身边。

他舍不得挂断。哪怕只是这样看着，听着他睡觉的呼吸声，也好像能离他近一点，能分担一点他的疲惫似的。

于是，他总是关掉自己这边的麦克风，听着屏幕那头传来的呼吸声，仿佛沈澜就睡在他身边一样，然后自己也慢慢睡去。

第二天醒来，才发现视频早已中断，他会盯着中断的界面看一会儿，轻轻叹口气，然后继续新一天的等待。

林州扬这种状态持续了快一周。006实在看不下去了。

这天它化成人形，006瘫在林州扬房间的沙发上，一边用戴着一次性手套的手抓着卤鸡爪啃得津津有味，一边用平板外放着狗血小短剧，男女主正上演着“你为什么和她在一起？”“这只是个误会，你听我解释！”的经典桥段。

他瞥了一眼林州扬，实在没忍住，咽下嘴里的肉，含糊不清地开口：“宿主，你既然这么想他，干嘛不直接飞过去找他啊？在这边唉声叹气有什么用？”

林州扬对着一道数学题发呆，头也没抬：“他很忙，是去工作的。我贸然跑过去，只会打扰他，给他添乱。”

006“啧”了一声，把手里的鸡骨头扔进垃圾桶，又拿起一块新的：“怎么会是添乱呢！宿主你是不是傻！你看剧里都这么演！”他指着平板上已经抱在一起痛哭流涕的男女主，“热恋期的小情侣就应该不顾一切地奔向对方啊！这叫浪漫！这叫惊喜！他肯定也想死你了！”

林州扬终于转过身，无奈地看着它：“现实和你看的这些无脑小短剧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006理直气壮地反驳，甚至挥舞了一下油乎乎的鸡爪，“现实往往比剧本更离谱、更狗血！宿主你就是想太多！瞻前顾后的，一点都不像你了！”

林州扬被他噎了一下：“你听谁跟你说的现实离谱？”

006得意地晃了晃脑袋，指了指平板：“刷视频看的评论区！厉害吧！”

林州扬：“……”他竟无言以对。

虽然006的话听起来极其不靠谱，纯粹是看剧上头的产物，但却像一颗小石子，精准地投进了林州扬早已波澜四起的心湖。

他想去找沈澜，这个念头像野草一样疯长，几乎要冲破理智的牢笼。他其实……已经偷偷查过五次航班信息，甚至把机票都选好放进购物车里，但最后关头，还是因为怕影响沈澜而放弃了。

他盯着006看了一会儿，忽然开口提议：“六六，咱们俩石头剪刀布吧？”

006正啃鸡爪啃得欢，闻言茫然抬头：“啊？干嘛突然要玩这个？”

“一局定输赢。”林州扬说，“我赢了，我就立刻订机票去找他。你赢了，我就……继续在家待着。”

“好呀好呀！”006立刻来了精神，把ipad和鸡爪往旁边一放，跃跃欲试，“来！”

两人面对面站好。

“石头、剪刀、布！”

林州扬出了剪刀。

006出了布。

“我赢了！”林州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仿佛找到了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那点犹豫瞬间被冲散。

“啊！我输了！”006装作懊恼地跺了跺脚，

它才不会告诉宿主，在出手的前零点零一秒，它悄悄动用了点能量，精准预判了宿主内心那点“想要赢”的念头会出剪刀，然后它故意出了布。

哼，他可是最善解人意的系统！深藏功与名！

看着宿主立刻拿出手机，手指飞快地开始操作订票，006在心里骄傲地扬起了下巴。

国外的酒店套房里，沈澜刚结束一个冗长的视频会议。他扯松领带，走到落地窗前，窗外是陌生的城市灯火。一种莫名的烦躁和空虚感萦绕着他。

这么多年，他早已习惯奔波，习惯一个人处理所有事，习惯住在任何地方都只是暂时的落脚点。

可这次不一样，他总是静不下来，工作效率也打了折扣，脑子里总会不受控制地闪过家里那个身影。

或许，是因为知道有个人在焦急的等着他回去。

那个叫林州扬的小混蛋，像一团不容拒绝的火焰，硬生生在他井然有序的冰冷世界里烧出了一个温暖的角落。

他正出神，房间的门铃突兀地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