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暴雨中的自己(1/2)

枪口还对着赵无涯的头,雨水顺着枪管往下淌。

我没有开枪。

他站在那里,胸口破了个洞,机械内脏暴露在外,蓝光一明一灭。可他不躲也不防,嘴角反而往上提了一下。这不对劲。如果他是最终目标,不会在这种时候露出破绽。

我动了左手。

指尖碰到面具残留的温度,皮肤下那层青铜质感还在发烫。刚才那一拍摄像机的动作让我掌心裂开了,血混着雨水往下滴。疼,但清醒。我知道我现在看到的不是幻觉。

三百个克隆体从树心飞了出来。

他们没有攻击我,也没有冲向赵无涯。他们在空中重组,肢体交错,骨骼咔咔作响,最后拼成一把巨大的格林机枪,悬浮在平台上方。枪口朝下,对准赵无涯,但也把我圈在中心区域。所有子弹轨迹围成一个环,只要开火,我就在射程内。

这不是支援,是包围。

他们比我更想杀他。

“去死吧,另一个我!”

三百张嘴同时开口,声音叠在一起,像从地底传来。我没有回头,但能感觉到背后的空气在震。雨水被声波打散,形成一圈白雾。

赵无涯笑了。

他抬起手,不是防御,也不是反击。他像是在等什么。下一秒,他胸前的机械外壳突然裂开,金属板一块块剥落,露出里面的透明培养舱。舱体布满裂痕,液体正在流失。里面坐着一个孩子。

七岁的我。

他闭着眼,穿着和我小时候一样的灰色外套,领口磨得发白。双手放在膝盖上,姿势端正得不像活人。他的皮肤泛着青灰,指甲是暗铜色的。最不对的是眼睛——当他缓缓睁开时,眼珠已经完全变成青铜色,没有瞳孔,只有一片凝固的金属光泽。

他开始唱歌。

调子很慢,断断续续,像是卡带的老录音机。但我听出来了。这是我妈哄我睡觉时唱的儿歌。她只在我七岁前唱过,后来就再也没提过。现在这首歌从这个孩子的嘴里出来,每一个音都像钉子扎进我的太阳穴。

金手指响了。

耳边立刻涌进大量低语,但这次不一样。亡灵的声音混着这段旋律,搅在一起,分不清哪句是记忆,哪句是死人说的话。我听见有人哭,有人喊名字,还有人在笑。我用力按住扳指位置,想稳住意识,却发现那些声音越来越清晰——三百个克隆体的记忆全在这首歌里。

他们都停在七岁。

没有上学,没有工作,没有殡仪馆的夜班,没有第一次听到亡灵说话。他们的生命被切掉了后面的所有部分。他们不是复制体,是被抽出来的片段。是谁把时间定在这个点?

我看向那个孩子。

他还在唱,嘴巴一张一合,动作机械。但歌声里带着某种节奏,像是在触发什么。我忽然意识到,这些克隆体不是自主行动的。他们是被驱动的。而驱动源,就是这首歌。

赵无涯始终没动。

他只是看着我,眼神平静,像在观察实验结果。他不需要出手。他知道只要这个孩子一开口,我就会停下来。我不是怕死,我是怕认出这段记忆。

雨水砸在平台上,溅起一片水花。

我慢慢放下枪。

不是投降,是确认。如果我现在开枪,打中的可能是我自己。那个孩子身上没有杀气,也没有敌意。他就像个容器,装着一段被封存的时间。而赵无涯让我看见他,就是要我面对这件事——为什么所有线索都指向七岁?

我往前走了一步。

三百个克隆体组成的巨枪没有追击,也没有开火。他们静止了。只有那个孩子还在唱,声音越来越清晰。我能感觉到金手指在抖,像是要脱离控制。亡灵的低语开始重复同一句话,一遍又一遍:

“回来吧,陈望川。”

这不是请求,是召唤。

我站住了。

左腿还在麻,伤口的血顺着裤管往下流。我低头看了眼战术背心内袋,存储卡还在。唐墨录下了二十三种我的死法,但没有一种是从七岁开始重来的。他记录的是结局,而这里,是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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