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日冕下的阴影（下）（1/2）

日冕之厅内的争吵声浪一波高过一波，支持艾莉亚的正统派与推崇里奥爵士的“务实派”各执一词，引经据典，互相攻讦。

文官的唇枪舌剑与武将的直白怒斥交织在一起，使得这座神圣的殿堂仿佛变成了喧嚣的市集。

桑恩骑士长面色铁青，他数次想要依靠音量与气势压倒对方，却总被对方以更圆滑、更隐晦的方式绕开话题，气得他胸甲下的旧伤都隐隐作痛。

每当对方试图以曲解法典或所谓“现实考量”设置言语陷阱时，暮那冰冷而精准的声音总会适时响起，如同一柄淬冰的匕首，简洁利落地挑破那些华而不实的诡辩，将话题重新拉回对《日冕法典》最核心条款的坚持上。

丞相索拉伦始终扮演着调停者的角色。

当桑恩强调正统时，他会捻着胡须，忧心忡忡地附和：“桑恩骑士长所言极是，曦光之女的血脉神圣不容置疑，此乃我艾瑟兰立国之本。”

但紧接着，他就会话锋一转，看向提出质疑的官员，“只是…霍里克大臣方才所虑，也并非空穴来风。诸位试想，眼下北境魔灾未平，国内又遭此大变，每日需要即刻决断的军国要务堆积如山。我们在此久议不决，每一刻的拖延，是否都可能让前线将士的补给慢上一步，让边境城镇的防务出现一丝疏漏？唉，国事艰难啊…”

当有官员再次提及里奥爵士的名字时，他绝不会直接表示支持，而是会立刻摆手，做出公允的姿态：“哎，此事关乎国本，不可轻率！里奥爵士虽素有贤名，但毕竟…”

他恰到好处地停顿，留下对血脉亲疏的暗示，随即又道，“老夫只是觉得，值此非常之时，我们或许更应暂时抛开一些固有的成见，优先考虑如何能最高效、最稳妥地让国家机器重新平稳运转起来。毕竟，亿万臣民的生计安危，系于我等之决断。若因程序之争而致国政停滞，你我都将是历史的罪人啊。”

他的话语永远围绕着“国家稳定”、“效率”、“现实困难”和“臣民福祉”这些无可指摘的大义。

不断地、巧妙地将“需要一位能立刻处理繁重政务的成年王室成员”这个概念，像楔子一样不断打入官员们的脑中，以至于桑恩即便听得心头火起，也无法直接反驳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难道他能说国家可以暂时不管？臣民安危不重要吗？

桑恩只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将讨论推向对方预设的方向，却被那些看似光明正大的词语捆住了手脚，憋闷无比。

就在争论看似又要陷入新一轮循环时，一位一直沉默地站在边缘、身着深灰色简朴长袍、几乎让人忽视其存在的官员——档案总管莫德雷德，用他干涩平板的声音突然开口：

“依据律法，若曦光之女因故无法理政，且未指定代理者，则由金辉卫队骑士长、丞相、元老院首席三人共议，提名临时摄政人选，报请曦光之女最终用印确认。若曦光之女无法用印……则需由太阳神殿主祭主持，召开太阳议会进行裁定。”

他像是在背诵某条被遗忘的条款，声音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却瞬间让大厅安静了下来。

这条规则提供了一条看似可行的路径，但也异常繁琐，且将最终决定权分散了。

索拉伦丞相眼中精光一闪，立刻抓住了这个机会，他脸上露出“豁然开朗”的神情：“莫德雷德总管提醒的是！竟还有此律法可循！如此，既可遵循法典，又可解决眼下困境。”

他看向桑恩和暮，“桑恩骑士长，您意下如何？你我，再加上元老院的戈弗雷首席，”他指了指另一位一直闭目养神的老者，“我们三人共议提名，然后……设法报请艾莉亚殿下用印？”

他将最棘手的“艾莉亚殿下是否会用印”这个难题，轻巧地抛了出来。

如果艾莉亚不用印，事情就会拖入更复杂的太阳议会，变数更大；如果桑恩反对这个程序，则显得他刚才坚持法典的行为前后矛盾。

桑恩的眉头拧成了疙瘩，他明知这是个套，但对方确实是在按法典条文提议。

他看了一眼暮，暮极轻微地摇了一下头，示意此程序虽合规，但后患无穷。

就在桑恩权衡如何回应时，丞相索拉伦却仿佛已经达成了共识，他不再给桑恩仔细思考的时间，提高声音对全场宣布：“看来此事已有初步方向！王位继承关乎国本，确需慎重。今日天色已晚，诸位同僚想必也已疲惫。暂且休会！”

他根本不等待桑恩的明确答复，迅速接着道：“请桑恩骑士长、戈弗雷首席与我，稍后进行三方密议，商讨提名事宜。此外，与圣都之外交纠纷亦不可久拖，明日再议！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