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图穷匕见（2/2）

孙太医一个箭步冲上前，用力掰开德妃的手，却发现她牙关紧咬，嘴角已渗出带着异味的白沫，瞳孔开始扩散。

“是剧毒！发作了！”孙太医脸色大变，急忙施针，又取出解毒丸想塞入她口中，却已来不及。德妃的身体剧烈抽搐了几下，猛地一僵，随即瘫软下去，眼中最后的光彩彻底熄灭，只余下无边的恐惧和……一丝诡异的解脱。

死了。

就在林微面前，话未说完，中毒暴毙。

殿内死一般寂静。两名贴身宫女吓得瘫倒在地，屎尿齐流。惠妃也惊呆了。

林微站在原地，看着德妃狰狞的死状，心脏狂跳，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毒是早就下的？还是刚才有人趁乱下手？她说的“她”是谁？贤妃？还是……另有其人？药是“她”给的？驯猫之法是“她”教的？那些黑罐子里的东西，是“她”说要留给最合适的时机？

最合适的时机……是什么时候？对付谁？

“封锁现场！所有人不许离开！”林微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厉声下令，“孙太医，立刻查验德妃所中之毒！惠妃姐姐，麻烦你立刻派人禀报皇上和太后！延禧宫所有人，全部看管起来，逐一讯问！尤其是这两个宫女！”

她的目光落在那两个吓傻的宫女身上，声音冰冷如铁：“说！德妃今日吃过什么，喝过什么，见过什么人？若有半句虚言，立刻杖毙！”

其中一个宫女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另一个年纪稍长的，抖得如同风中落叶，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娘娘饶命……奴婢不知道……娘娘早上只用了半碗清粥……后来……后来喝了周嬷嬷端来的安神汤……然后就说心口疼……再后来……就……”

周嬷嬷？德妃的贴身嬷嬷！

“周嬷嬷人呢？”林微急问。

惠妃脸色难看：“周嬷嬷……一个时辰前，说去尚宫局领德妃这个月的份例胭脂，至今未归！”

跑了！或者说，灭口后潜逃了！

林微的心沉到了谷底。好周密的手段！好狠辣的心肠！灭口德妃，断掉线索，连执行灭口的周嬷嬷也立刻消失！

这一切，都指向那个藏在更深处、连德妃都恐惧无比的“她”。

贤妃……真的是你吗？

林微走出殿门，冬日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却驱不散她心头的阴霾。德妃死了，线索似乎断了。但真的断了吗？那些黑罐子转移到了朱侍郎别院，陆铮正在查。德妃临死前吐露的只言片语，指向贤妃。还有那个神秘的驼背人胡驼子……

更重要的是，德妃那句“最合适的时机”。对方到底在等什么时机？他们手中，到底还握着怎样的杀招？

“娘娘，现在怎么办？”惠妃跟出来，声音带着后怕和担忧。

林微望着贤妃宫殿的方向，缓缓道：“等。等陆统领那边的消息，等皇上和太后的旨意。还有……”她收回目光，看向惠妃，“姐姐，加强永寿宫和慈宁宫的护卫，尤其是霁儿和太后身边。从今日起，所有饮食、衣物、用具，需经孙太医或绝对可靠之人查验，方可使用。”

“妹妹是担心……”

“德妃死了，‘她’可能会加快动作，也可能……会暂时蛰伏，等待那个‘最合适的时机’。”林微声音低沉，“但我们不能赌。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她转身，走向自己的轿辇。背影挺直，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与凝重。

扳倒华贵妃，像是揭开了一层帷幕，看到了后宫争斗的冰山一角。而德妃之死，却仿佛在告诉她，冰山之下，是更深、更暗、更汹涌的暗流。

那只隐藏在最后、连德妃都恐惧的“手”，究竟是谁？

贤妃？还是另有其人？

皇帝知道多少？太后的态度又是什么？

还有德妃未说完的话——“她来了”。那个“她”，当时在德妃眼中，究竟看到了什么幻影？还是……真的有人，就在附近？

林微闭了闭眼，将翻涌的思绪强行压下。

无论如何，棋局已到了最凶险的中盘。对手隐藏至深，出手狠绝。

而她，必须步步为营，在找出真相、保护至亲的同时，也要在这诡谲莫测的深宫之中，为自己，杀出一条生路。

轿辇起行，驶离延禧宫。

身后，那座刚刚发生过暴毙事件的宫殿，在冬日阳光下，静默矗立，仿佛一个巨大的、沉默的墓碑，埋葬着无数秘密，也预示着，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