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夜探冷泉（2/2）
太后沉吟片刻，摇头：“现在动手，反而打草惊蛇。等大事成了，她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任由我们宰割。现在……先留着她，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
“可奴婢担心，她会坏事。”
“她若真敢坏事，”太后眼中闪过杀意，“便送她去见阎王。”
屋内陷入沉默。翡翠起身收拾药碗，太后重新躺下，闭目养神。
林微和冯三娘悄悄退出来，沿着原路返回。直到翻出墙外，回到安全地带，林微才觉得腿脚发软，几乎站立不稳。
“娘娘！”冯三娘连忙扶住她。
“本宫没事。”林微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冯娘子，你都听到了？”
“听到了。”冯三娘脸色发白，“太后她……竟然要谋反！”
“不止谋反，她要逼皇上退位。”林微声音冰冷，“我们必须立刻告诉皇上。”
“可是……”冯三娘迟疑，“皇上会信吗？太后毕竟是皇上的生母，而且……玉玺确实在太后手中。万一皇上以为我们诬陷太后……”
这话提醒了林微。是啊，皇帝会信吗？太后是他的生母，虽然母子不睦，但血缘关系摆在那里。而她林微，只是一个妃嫔，一个外人。皇帝会相信她的话，还是相信自己的母亲？
更重要的是——玉玺在太后手中。这是最大的筹码。皇帝若贸然行动，太后狗急跳墙，用玉玺下旨，后果不堪设想。
“先回清音阁。”林微当机立断，“此事需从长计议。”
两人匆匆返回。刚到清音阁附近，便见周娘子焦急地等在门口，见到她们，连忙迎上来：“娘娘，您可算回来了！皇上……皇上来了，正在里面等您！”
林微心头一紧。皇帝这个时候来，是巧合，还是……知道了什么？
她整理了一下衣饰，快步走进正殿。皇帝果然在那里，负手站在窗前，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
“臣妾给皇上请安。”林微行礼。
“免礼。”皇帝看着她，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这么晚了，你去哪儿了？”
林微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臣妾心中烦闷，去外面走了走。霁儿中毒，臣妾实在……”
“朕知道。”皇帝打断她，走到她面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看着朕的眼睛。”
林微抬眼，与皇帝对视。那双深邃的眸子在烛光下闪烁着莫测的光，仿佛能看透人心。
“林微，”皇帝缓缓开口，“你可有什么事，瞒着朕？”
来了。林微心中警铃大作。皇帝果然察觉了什么。是李太监？还是翡翠？抑或是……行宫中皇帝自己的耳目？
她沉默片刻，忽然跪下了。
“皇上，臣妾确有要事禀报。”她抬起头，眼中满是决绝，“此事关乎江山社稷，关乎皇上安危。臣妾不敢隐瞒，只求皇上……信臣妾一次。”
皇帝看着她，许久，才道：“说。”
林微将今夜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太后的阴谋，翡翠的行动，玉玺的下落，行宫守卫的异动……她说得条理清晰，证据确凿，唯独隐瞒了自己夜探冷泉轩的细节——只说是一个可靠的宫人无意中发现的。
皇帝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等林微说完，他才缓缓道：“你说太后在冷泉轩，玉玺在她手中，她要逼朕退位？”
“是。”
“证据呢？”
“臣妾……没有物证。”林微咬牙，“但臣妾所言句句属实。皇上若不信，可派人去冷泉轩查看。太后就在那里，翡翠也在。”
皇帝沉默了。烛火在他脸上投下跳跃的光影，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林微跪在地上，只觉得膝盖发麻，心中却越来越冷。皇帝不信她。也是，这样惊世骇俗的事，谁会轻易相信？
就在她几乎绝望时，皇帝忽然开口：“朕信你。”
林微猛地抬头。
皇帝伸手扶起她，声音低沉：“其实朕早就察觉行宫有异动。守卫的调动，物资的流向，都透着古怪。朕之所以按兵不动，是想看看，幕后之人到底想做什么。”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只是朕没想到……竟然会是太后。”
“皇上……”林微不知该说什么。
“你不必多说。”皇帝放开她，转身走到窗前，“既然太后已经亮出底牌，朕也不能坐以待毙。林微，你听着——”
他转过身，目光锐利如刀：“从现在起，行宫进入戒备状态。你与和贵妃、霁儿，全部搬去观云殿，那里是行宫最安全的地方。没有朕的命令，不得离开半步。”
“是。”
“另外，”皇帝看着她，“你身边那个会武的宫女，叫冯三娘的，朕要借用。她熟悉地形，身手也好，可以帮朕探查敌情。”
林微心中一惊。皇帝连冯三娘都知道？他到底在行宫安插了多少耳目？
“臣妾……遵旨。”
“去吧。”皇帝摆摆手，“收拾东西，连夜搬过去。”
林微行礼告退。走到门口时，皇帝忽然又叫住她：“林微。”
她回身。
“这次……谢谢你。”皇帝声音很轻，“若不是你，朕恐怕……”
他没有说完，但林微听懂了。她点点头，转身离开。
回到清音阁，张嬷嬷和周娘子已经得知要搬去观云殿的消息，正在收拾东西。霁儿醒了，正睁着大眼睛看她们忙碌，不哭不闹，乖巧得让人心疼。
林微抱起儿子，轻轻拍抚。孩子在她怀中蹭了蹭，又沉沉睡去。
“娘娘，冯三娘她……”张嬷嬷担忧地问。
“皇上要借用她。”林微低声道，“这是好事，说明皇上信任我们。冯娘子，你跟着皇上的人去，万事小心，若有危险，以自保为先。”
冯三娘重重点头：“奴婢明白。娘娘也要保重。”
一行人收拾妥当，在侍卫的护送下，连夜搬往观云殿。
观云殿建在山巅，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殿内早已布置妥当，一应用度齐全。和贵妃也被接了过来，她胎象未稳，脸色苍白，见到林微，勉强笑了笑。
“妹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低声问。
林微摇摇头：“姐姐不必多问，安心养胎便是。有皇上在，我们不会有事的。”
话虽如此，她心中却并不踏实。太后敢在行宫策划逼宫，必定做了万全准备。皇帝虽然察觉，但敌暗我明，胜负难料。
更重要的是——玉玺在太后手中。那是传国重器，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力。若太后用玉玺下旨，宣称皇帝退位，朝中会有多少人响应？天下又会有多少人相信？
夜深了。
观云殿灯火通明，侍卫们层层把守，气氛肃杀。林微抱着霁儿站在窗前，望着山下连绵的灯火。那些灯火中，有多少是忠于皇帝的，又有多少……是太后的棋子？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从今夜起，这西山行宫，将不再平静。
一场母子相残的宫变，即将上演。
而她，已被卷入其中，再无退路。
远处传来隐约的钟声，悠长而沉重，在夏夜的群山中回荡。
那是行宫警钟的声音。
暴风雨，就要来了。
（第九章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