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断线重连(2/2)

“是赏过,但……但小穗说,那些钱不够。”宫女道,“她好像……好像在四处借钱,但没人肯借给她。”

借钱?林微想起冯三娘查到的——小穗确实缺钱,但她不是已经被收买了吗?收买她的人,难道没给她钱?

“她还说了什么?”皇帝问。

“她还说……说等办完一件事,就有钱了。”宫女回忆道,“但具体是什么事,她不肯说。”

办完一件事。林微心中冷笑。那件事,就是在井里下药吧。

“皇上,”她忽然开口,“臣妾有一事要奏。”

皇帝看向她:“说。”

“臣妾手下的人,今日在观音庙见到御前侍卫陈锋,与内务府副总管赵德安密会。”林微道,“而小穗死前手里攥着的玉佩碎片,经查证,正是陈锋所有。”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皇帝眼神一凛:“可有证据?”

“臣妾有人证。”林微道,“至于玉佩碎片,已经验过,确实是御前侍卫的制式玉佩,编号为十七,正是陈锋的编号。”

皇帝沉默片刻,忽然道:“传陈锋。”

陈锋很快被带了过来。他穿着常服,神色平静,见到皇帝,跪下行礼:“微臣参见皇上。”

“陈锋,”皇帝看着他,“今日申时到酉时,你在何处?”

“微臣申时出宫,去探望家母。”陈锋道,“酉时三刻回宫,之后一直在侍卫所。”

“可有人证?”

“家母和邻居可作证。”陈锋顿了顿,“皇上,不知微臣所犯何事?”

皇帝没有回答,而是将那块玉佩碎片扔到他面前:“这可是你的东西?”

陈锋捡起碎片,仔细看了看,脸色微变:“这……这确实是微臣的玉佩。但微臣的玉佩今早就发现不见了,正要去内务府报失……”

“不见了?”皇帝冷笑,“这么巧,偏偏在小穗死的时候不见了?”

陈锋连忙磕头:“皇上明鉴!微臣与小穗素不相识,为何要杀她?这玉佩确实丢了,微臣句句属实!”

“那你去观音庙见赵德安,又是为何?”林微忽然问。

陈锋猛地抬头看向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微臣……微臣是去为家母祈福,恰巧遇到赵公公,便聊了几句。”

“聊了什么?”

“只是些家常。”陈锋道,“赵公公与微臣是同乡,多有照拂。”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但林微注意到,他说这话时,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这是心虚的表现。

“赵德安现在何处?”皇帝问。

侍卫长道:“已经派人去请了。”

话音刚落,外间传来通报:“内务府副总管赵德安求见。”

赵德安进来了。他是个精瘦的老者,留着山羊胡,眼睛细小,透着精明。见到殿内情形,他面不改色,跪下行礼:“奴才参见皇上,皇贵妃娘娘,和贵妃娘娘。”

“赵德安,”皇帝道,“今日申时,你可去了观音庙?”

“回皇上,奴才去了。”赵德安坦然道,“每月十五,奴才都会去观音庙为太后——为贵太妃祈福,这是多年的习惯了。”

“可曾见到陈锋?”

“见到了。”赵德安道,“陈侍卫也在庙里上香,奴才与他聊了几句家乡的事。”

“只聊了家乡?”

“是。”赵德安抬头,眼神诚恳,“皇上若不信,可问庙里的师父。奴才与陈侍卫只在院中说了几句话,并未进禅房。”

这话与陈锋说的吻合。但越是这样,林微越觉得可疑。

“赵公公,”她缓缓道,“本宫听说,你在观音庙长年租有一间禅房?”

赵德安神色不变:“确有此事。奴才老家在江南,在京中无亲无故,有时心烦了,便去禅房静坐片刻,图个清静。”

“那今日可曾去过禅房?”

“不曾。”赵德安道,“今日庙里人多,奴才上完香便回了。”

一问一答,毫无破绽。但林微注意到,赵德安说话时,右手一直握着左手的拇指——这是紧张时的习惯动作。

他在说谎。

但证据呢?没有证据,一切都是猜测。

皇帝显然也明白这一点。他沉默良久,才缓缓道:“陈锋玉佩遗失,虽有过失,但无确凿证据证明他杀了小穗。罚俸三月,以儆效尤。赵德安……你年纪大了,以后不必再去观音庙了,在宫里安生待着吧。”

这是各打五十大板,却又都不深究。

陈锋和赵德安连忙磕头谢恩。

林微心中不甘,却也知道皇帝有他的考量。没有确凿证据,确实定不了罪。但这样一来,线索就真的断了。

“你们都退下吧。”皇帝摆摆手。

众人退去后,殿内只剩皇帝、林微与和贵妃三人。

和贵妃忽然哭了出来:“皇上……臣妾怕……小穗死在臣妾宫里,下一个……下一个是不是就是臣妾了?”

皇帝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别怕,朕会加派人手保护你。这件事,朕一定会查清楚。”

“可是……可是小穗她……”和贵妃泣不成声,“她虽然只是个宫女,但也是条人命啊……”

林微看着她。和贵妃的恐惧不像是装的,那份悲伤也真切。但不知为何,林微总觉得,她的眼泪里,还藏着别的情绪。

“皇上,”林微开口,“小穗的死,恐怕与之前黑影的事有关。臣妾以为,永和宫已经不安全了,不如让和贵妃姐姐搬去别处暂住?”

和贵妃立刻道:“不,臣妾不走。这里是臣妾的寝宫,臣妾若走了,岂不是告诉那些人,臣妾怕了?”

这话说得倔强,却也合理。

皇帝沉吟道:“林微说得有理。这样吧,朕让禁军日夜守护永和宫,再调几个可靠的嬷嬷来伺候。你若还是害怕……可暂时搬去惠贵妃那里住几日。”

“谢皇上。”和贵妃低声道,“但臣妾还是想住在自己宫里。”

皇帝不再勉强:“随你吧。好好休息,别多想。”

离开永和宫时,已是亥时。夜空无星,只有一弯残月挂在檐角,洒下清冷的光。

林微与皇帝并肩走在宫道上,身后跟着长长的仪仗。

“你觉得是谁?”皇帝忽然问。

“陈锋和赵德安都有嫌疑。”林微道,“但臣妾觉得,赵德安更可疑。”

“为何?”

“他太镇定了。”林微道,“一个太监,面对皇上的质问,能做到面不改色,这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除非……他早有准备。”

皇帝点点头:“朕也这么觉得。但光有怀疑不够,朕需要证据。”

“小穗一死,线索就断了。”林微轻叹,“除非……他们再次动手。”

“他们会的。”皇帝声音冷了下来,“小穗死了,他们需要另找人下手。只要他们再次动手,朕就能抓住他们的尾巴。”

林微侧头看他。月光下,皇帝的侧脸线条冷硬,眼中是帝王的决绝。

这一刻,她忽然明白,皇帝不是不查,而是在等。等那些人露出更大的破绽,等他们犯下无法挽回的错误。

帝王心术,果然深不可测。

“皇上,”她轻声道,“臣妾会配合您,演好这场戏。”

皇帝停下脚步,看着她。许久,才道:“委屈你了。”

“不委屈。”林微摇头,“为了霁儿,为了这后宫的安宁,臣妾做什么都值得。”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动容。他伸手,似乎想拍拍她的肩,但手举到一半,又放下了。

“回去吧。”他道,“夜深了。”

林微行礼告退。转身时,她看见皇帝独自站在宫道中央,身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独。

那一刻,她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这个男人,是帝王,是夫君,是霁儿的父亲。他算计,他权衡,他冷酷,但他也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他在乎的人。

回到永寿宫,霁儿睡得正香。林微坐在床边,看着儿子恬静的睡颜,心中渐渐坚定。

无论前方还有多少阴谋算计,她都会带着霁儿,走下去。

为了这一刻的安宁,她愿意与魔鬼共舞。

窗外,残月西斜。

夜色,还很长。

(第十八章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