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灯下黑(1/2)
李烟景身着一袭与火阴宗低阶弟子制式相仿的普通黑袍,显得面容平凡无奇。
他混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不紧不慢地走进了一家位于城镇主干道旁、看起来颇为热闹的酒楼。
酒楼内人声鼎沸,大多是些穿着火阴宗服饰的修士在饮酒谈天,
气氛喧闹。
李烟景目光平静地扫视一圈,找了个靠窗却不显眼的角落位置坐下。
店小二见他衣着普通,本有些怠慢,但见他气度沉稳,还是上前招呼:“客官要点什么?”
李烟景并未多看菜单,只淡淡道:“拣你们店里拿手的菜肴,
再烫一壶好酒。”
说话间,他随手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块拳头大小、灵气氤氲的中品灵石,
“啪”的一声轻响放在桌上。
那灵石成色极佳,远非普通低阶弟子所能拥有。
店小二眼睛顿时一亮,脸上的怠慢瞬间转为殷勤,连忙躬身道:“好嘞!贵客稍等!马上就来!”
说罢,麻利地收起灵石,快步朝后厨跑去。
周围几桌有火阴宗修士注意到这一幕,瞥了李烟景几眼,见他气息内敛,
衣着虽普通但出手阔绰,只当是宗门里某个不喜张扬的内门弟子或执事,
便也不再过多关注,继续各自的热闹。
店小二刚把热气腾腾的酒菜摆上桌,脸上堆着殷勤的笑容:“贵客,您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李烟景却突然伸手,轻轻抓住了他的袖口。
小二一愣,只见这位面容普通的客人又摸出一块灵石,
不动声色地塞进他怀里,压低声音道:“确实有件事想打听。”
小二捏着怀里沉甸甸的灵石,腰弯得更低了,声音也压得极低:“您说!小的知无不言!”
李烟景轻咳一声,装作随意地问道:“前线战事吃紧,我一路过来,怎么觉得这城里反倒格外平静?
大伙儿好像…不太担心?”
小二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凑近些道:“贵客明鉴…前线是仙师们的事,
成也好,败也罢,我们这些凡人百姓,
日子总得过不是?再说…”他偷偷指了指周围那些喝酒划拳的火阴宗修士,
“您看这些爷,不也都该吃吃该喝喝吗?”
李烟景点了点头,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他斟酌着词语,
继续试探:“我也是刚从前面退下来,想找个清净地方闭关一阵子,不知这城里有没有适合……”
他话还没说完,旁边一桌原本喝得面红耳赤的几个火阴宗修士突然齐刷刷地转过头,
其中一个留着络腮胡的大汉直接端着酒杯挪了过来,一屁股坐在李烟景旁边的空位上,
带着浓重的酒气,大大咧咧地一拍他的肩膀:“兄弟!你也是从前线撤下来的?”
李烟景不动声色地朝店小二摆了摆手,小二立刻会意,躬身退了下去。
他这才转头看向凑过来的几人,
脸上挤出一丝疲惫又带着点庆幸的笑容:“是啊,待久了,心神俱疲,
正好轮换休整,就赶紧回来了。”
那络腮胡大汉闻言,深有同感地重重点头,直接伸手从李烟景桌上的盘子里抓起一块肉塞进嘴里,
含糊不清地说道:“回来好!回来好啊!前线那鬼地方,真不是人待的!
提心吊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哪像这儿…”
他灌了一口酒,满足地咂咂嘴,“有酒有肉,有娘们儿!这才叫修仙!及时行乐!”
旁边一个干瘦的修士也连连附和:“对对对!胡大哥说得对!”
李烟景的目光却落在坐在最边上、一直低着头、身体微微发抖的另一个年轻修士身上。
这人脸色苍白,眼神涣散,拿着酒杯的手抖得厉害,几乎端不稳。
李烟景故作关切地指了指他,问络腮胡:“这位兄弟…这是怎么了?看着状态不太好啊。”
络腮胡大汉瞥了那年轻修士一眼,重重叹了口气,压低了些声音,
带着几分后怕和唏嘘:“唉!别提了!这小子…是前两天刚从黑风据点撤下来的残兵…
他们那据点,前几天晚上…被那个穿白衣服的杀神给屠了!
他是运气好,当时在外面巡逻,躲过一劫,可回去一看…我的娘诶…全死了!
一个活口都没留!血都把地浸透了!他是连滚带爬跑回来的,回来之后就成这样了,魂都吓没了半截!”
李烟景眉头微皱,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和一丝后怕:“杀神?我…我一直在外围据点,
还真没亲眼见过,
听你们这么说…倒是庆幸了。”
旁边一个修士立刻凑过来,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绢布画像,哗啦一下展开。
画像上正是那个戴着青面獠牙面具的白衣身影,画得惟妙惟肖,旁边还用朱砂写着“格杀勿论”和巨额悬赏。
“喏!你看!就是这魔头!”那修士指着画像,
声音带着恐惧又有点炫耀,“现在全宗上下,没人不认识这张脸!”
李烟景盯着画像,瞳孔不易察觉地缩了一下,
随即装作吃惊地倒吸一口凉气:“就是他?这悬赏…怕是几辈子都花不完啊…”
“呸!”那络腮胡壮汉啐了一口,脸上满是嘲讽和畏惧,
“灵石是多!多得能砸死人!可你也得有命去花啊!
谁不知道这魔头邪门得很!专挑我们的人杀,手法狠辣,符宝厉害!
之前几个不信邪、贪赏金追出去的兄弟,连尸首都找不回来!现在谁敢去触这霉头?”
李烟景默默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举杯示意,几人跟着喝了一口。
他这才压低声音,带着好奇追问:“这魔头…到底是什么来路?怎么就突然冒出来了?”
络腮胡汉子左右看看,凑得更近,
酒气喷在李烟景脸上:“邪门就邪门在这儿!没人知道底细!
就像是凭空从地底下钻出来的!就这几个月,神出鬼没,专挑我们的据点下手!
你是没见识过那场面…”他打了个寒颤,“所过之处,真真是鸡犬不留!尸体堆成山,血能把地泡软喽!
抢东西更是刮地三尺,连个铜板都不留下!比他妈我们还像邪修!”
这时,那个一直发抖的年轻修士突然抬起头,眼睛血红,嘴唇哆嗦着,
声音嘶哑地插话:“是…是真的!我…我撤回的时候…远远看见…他就站在我们营地的废墟上面……
还在笑…桀桀桀的笑…那笑声…根本不是人…”
他说着说着,又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恐怖的夜晚。
李烟景听着那年轻修士的描述,心中猛地一凛,念头电转:“黑风据点?当时我明明用神识扫过,
确认没有活口才对…怎么会漏了一个?难道是当时急着收敛气息离开,忽略了外围的巡逻岗?”
他正暗自心惊,旁边的络腮胡壮汉见他发愣,以为他被吓住了,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粗声安慰道:“兄弟!别瞎琢磨了!听着就瘆人!既然回来了,
就想办法装病,赖在后方别再去前线了!保住小命要紧!”
李烟景猛地回过神,脸上立刻堆起后怕和感激的表情,
连连点头:“啊…啊!是是是!大哥说得对!太恐怖了!
要不是听你们说起,我还蒙在鼓里呢!真是太谢谢几位大哥提醒了!”
他拍了拍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随即又露出些许为难的神色:“对了,我刚回城里,还没找到落脚的地方。
几位大哥知不知道哪里有清静点的住处?最好…不容易被打扰的。”
那壮汉闻言,抬手一指窗外远处一座笼罩在淡淡雾气中的黝黑山峦:“喏!看见那边那座山没?
山腰上有几处专门租给修士的清修洞府,环境僻静,还有简易阵法防护。
就是…价钱有点贵!”
李烟景眼睛一亮,连忙摆手:“价钱不是问题!清静就好!”
说着,他看似随意地一拍储物袋,背过手去,手中瞬间多了一枚边缘还沾着些许暗红血迹、灵气却异常充沛的灵石,
但他动作极快,手腕一翻,那带血的灵石便被换成了一块纯净无瑕的灵石。
他将灵石塞进壮汉手里,脸上露出疲惫的笑容:“几位大哥,小弟有些乏了,先去找个地方歇脚。
这点心意,就当小弟请几位喝酒的见面礼!多谢诸位指点!”
那壮汉接过灵石,入手沉甸甸的,灵气逼人,顿时眉开眼笑,
用力拍着李烟景的胳膊:“兄弟够意思!场面!那你慢走!好好歇着!有空再来喝酒!”
另外两人也满脸堆笑地起身相送。
他走后,那壮汉得意地掂量着灵石,对同伴笑道:“嘿!今儿运气真不赖!
这么大一块,够咱们逍遥好一阵子了!”
他转头对那还在发抖的年轻修士道:“小子,别愣着了!待会儿哥带你去个好地方,
给你压压惊!保管你忘了那些糟心事!”
那年轻修士勉强点了点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李烟景消失的门口,
身体突然又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比刚才还要厉害。
旁边的修士纳闷地推了他一下:“你怎么了?还怕呢?
都跟你说了,这儿是宗门腹地,有长老坐镇,安全得很!
那魔头再厉害,还敢闯到这里来不成?”
年轻修士猛地回过神,用力咽了口唾沫,
脸色苍白地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我可能是…太紧张了…想多了…一定是想多了…”
他嘴上这么说,心底却莫名萦绕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意,刚才那个看似普通的黑袍修士离去时的背影,
不知为何,竟让他恍惚间与记忆中那个立于血泊废墟之上的恐怖魔影…重叠了一瞬。
他使劲甩了甩头,试图将这荒谬的念头驱散。
李烟景按照那壮汉的指点,来到了黑风山腰一处专门对外租赁洞府的办事点。
一个穿着火阴宗低级执事服饰、面相精明的修士正懒洋洋地靠在柜台后。
李烟景上前,指着墙上挂着的洞府示意图,问道:“请问,租用一处洞府什么价钱?”
那执事抬眼瞥了他一下,伸出六根手指,懒散道:“六块中品灵石,一个月,
最底下那排,基础隔绝阵法。”
李烟景微微皱眉:“六块?这价钱…”
执事不耐烦地打断他:“这都什么光景了?前线吃紧,物资涨价!就这价!爱租不租!”
李烟景摆摆手,语气平和:“我倒不是嫌贵,我是想问,有没有更僻静、防护更好的?
我喜欢绝对安宁,不喜被打扰。”
那执事眼睛顿时一亮,腰板都挺直了些,
脸上堆起热情的笑容:“呦!贵客早说啊!有!当然有!”
他指着示意图最顶端几个标注特殊的洞府,
“您看最上面这几个!独门独院,自带小型聚灵阵,最关键的是,
有宗门长老亲自布置的加强防护阵法!
绝对安静,保证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打扰您!”
他搓了搓手,压低声音,
带着点暧昧的语气:“一个月,五十块中品灵石!而且…附赠礼品!保
证您在里头…弄出多大动静,外面都听不见半点!”
他特意在“礼品”和“动静”上加重了语气。
李烟景脸上适时的露出一丝疑惑:“赠品?”
执事啧了一声,脸上闪过一丝“这都不懂”的鄙夷,但看在灵石的份上还是耐着性子,
语气却带上了点不耐烦:“哎呀!就是让您修炼之余…解闷儿的!您到底住不住?不住后面还有人排队!”
李烟景连忙点头:“住!就定最上面那个。”
说着,他看似随意地一拍储物袋,直接点出六十块亮晶晶的中品灵石堆在柜台上,
“这是六十块,多出来的,算多谢您细心讲解。”
那执事看到这么多灵石,眼睛都直了,一边飞快地将灵石扫进自己的储物袋,
一边心里暗骂了一句“人傻钱多的白痴”,
脸上却笑开了花,语气变得无比热情周到:“好说好说!贵客太客气了!
您为宗门出力,咱们都是一家人!您放心住!缺什么少什么,或者对礼品不满意,
随时跟我说!包换!”
李烟景微笑着点头:“多谢关照。”
“应该的应该的!您这边请!”执事亲自引着李烟景朝山顶最好的那处洞府走去,
心里乐开了花,打定主意要牢牢拴住这个出手阔绰的“冤大头”。
那执事将李烟景引到山顶一处颇为宽敞、自带小院和几间石室的洞府前,
满脸堆笑:“贵客,就是这儿了!您看这环境,这灵气,绝对配得上您的身份!
您先休息,小的就不打扰了!”
他挤了挤眼睛,压低声音补充道:“要是对赠品不满意,随时传讯,我立马给您换一批更水灵的!”
说完,他生怕李烟景反悔似的,飞快地行了个礼,转身一溜烟下山去了。
李烟景看着他消失的背影,摇了摇头。
他取出控制洞府阵法的玉简,注入灵力,一道柔和的光幕瞬间将整个庭院笼罩。
他随手朝光幕弹出一道试探性的灵力冲击,那光幕只是微微荡漾了一下,
便将冲击力完全吸收消散,果然如同撞在棉花上一般。
“嗯,这防御阵法确实不错,够结实。”
李烟景满意地点点头,但他生性谨慎,并不完全信任外人布置的阵法。
于是他又从储物袋中取出几枚自己炼制的阵旗,
开始在庭院四周和关键节点悄然布下第二层、甚至第三层隐匿和防护禁制,
口中低语:“多几层准备,心里也踏实些。”
正当他全神贯注地布置着最后一枚阵旗时,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娇柔婉转、带着几分怯意的女声:“公子…”
李烟景动作猛地一僵,豁然转身!
只见身后不远处,不知何时竟站着一位身姿窈窕、容颜姣好的年轻女子。
她身上只穿着一层薄如蝉翼的轻纱,曼妙的曲线在纱下若隐若现,甚至能隐约看到肌肤的色泽和某些私密部位的轮廓。
她微微低着头,脸颊绯红,双手不安地绞在一起,一副任君采撷的柔弱模样。
李烟景瞳孔微缩,瞬间明白了这就是那执事口中的赠品。
他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脸上迅速恢复了平静,
甚至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被美色所动的惊讶和玩味,目光在女子身上打量了一番,
才缓缓开口,语气带着几分调侃:“哦?这倒是…一份出乎意料的厚礼啊。”
李烟景看着那女子抽泣着转身要走的背影,
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还是开口叫住了她:“等等…你哭什么?”
那女子停下脚步,肩膀微微颤抖,
带着哭腔低声道:“是…是奴家蒲柳之姿,不入公子法眼…公子不满意,
奴家这就去禀告执事,为您换一位更…更合心意的姐妹来…”
李烟景闻言,有些无奈地啧了一声,语气放缓了些:“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到此地是为了闭关静修,潜心功法,不需要人侍奉。”
那女子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眼中带着一丝不解和固执:“奴家…奴家可以辅助公子修炼…作为炉鼎,定能让公子事半功倍…”
李烟景看着她这副认命又带着点讨好意味的模样,心里叹了口气,
知道跟这被彻底洗脑、身不由己的女子很难讲通道理。
他转念一想,自己刚住进来就急着把人赶走,确实显得反常,恐怕会引起那精明的执事怀疑,反而横生枝节。
他摆了摆手,做出几分妥协的样子,
语气平淡地吩咐道:“罢了,你既已在此,便留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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