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这火,老子捂热了再撒手(1/2)

晨雾未散时,夏启的皮靴已在新砌的炉台石缝里结了层薄霜。

他哈出的白气裹着焦炭味,落在粗布短打衣襟上,很快凝成细小的冰珠。

“七爷!风箱又慢了半拍!”老陶头的嗓子被烟熏得发哑,攥着鼓风杆的手青筋暴起。

六十岁的老工匠本是烧陶的,如今被夏启硬拉来管炉温——毕竟这方圆百里,能看懂火候的手艺人掰着指头数得过来。

夏启弯腰用铁钩拨了拨炉口的焦炭层,火星子“噼啪”溅在他手背。

现代冶金课上的知识在脑子里转:“陶伯,加半铲青冈炭。火焰发暗不是风不够,是碳料没吃透。”他话音未落,老陶头已抄起竹箕往炉里添炭,火星子“轰”地窜起半人高,映得他眼角的皱纹都泛着红光。

“流了!流了!”人群突然炸开惊呼。

夏启直起腰,就见暗红的铁水正顺着凿好的石槽缓缓淌出,在雪地上烧出蜿蜒的黑痕。

围观的百姓挤得前仰后合,有个抱着娃的妇人被推得踉跄,怀里的小娃却伸着沾了鼻涕的手直往铁水方向抓:“娘!星星落地上了!”

“那是金浆!是地龙吐金啊!”卖盐的老胡头抖着山羊胡喊,唾沫星子在冷空气里凝成白雾。

他去年冬天还蹲在雪地里啃冻馍,如今身上的粗布袄子洗得发白,却裹得严严实实——是夏启开工坊时发的冬衣。

夏启没接话。

他抄起铁钳夹起块刚凝固的铁料,用随身带的小铁锤敲了敲。

“当”的一声,断面泛着灰,粗粝得像河滩上的碎石。

他皱起眉:“杂质太多,这样的铁打锄头都容易崩口。”

“七爷,这可是咱头一遭炼铁啊!”张铁匠凑过来,掌心还沾着铁屑,“当年在京城,官营铁坊头三炉也这样……”

“京城的铁坊能等,咱不能。”夏启把铁料往石墩上一丢,“系统提示”的蓝光在他视网膜上闪过——【初级冶炼成功,功勋点+50】。

他摸了摸腰间的系统面板(旁人只当他在摸火折子),心里算盘打得噼啪响:“得建第二期炉区,双炉串联。首炉粗炼去渣,次炉加木炭渗碳。”

“双炉?”张铁匠瞪圆了眼,“那得再砌三座炉子,还得挖新的风道……”

“小石头!”夏启突然提高声音。

正蹲在炉边捡铁渣的少年猛地跳起来,铁渣“哗啦”掉了一地。

他抹了把脸上的黑灰,眼睛亮得像淬了火的钢:“在!”

“带二十个手脚利索的,上山砍硬木。”夏启屈指敲了敲炉台,“树龄十年以上,芯子没裂的。烧焦炭得用这种——记住,砍错一根,你今晚替老陶头拉风箱。”

“得嘞!”小石头应得脆生,抄起柴刀就往人群外钻,路过阿秃儿时还撞了对方肩膀。

阿秃儿扶了扶歪掉的棉帽,目光追着少年背影闪了闪,这才凑到夏启跟前。

“七殿下,小的有个事……”他搓了搓手,哈出的白气里带着股酸馊味——这是昨夜守夜没睡好的味道,“屯营仓库后头,还埋着两车铁砧和锻锤。说是周猛那老匹夫私藏的,原本要运去卖给蛮族换马……”他压低声音,“现在周猛被押着,看管的兵丁都缩着脖子装哑巴,咱要不……”

夏启扫了他一眼。

阿秃儿从前是流放地的看守队长,惯会看风向——上回铁矿争夺战里,夏启带着戍卫端了蛮族的哨卡,这老滑头当天就跪下来磕了三个响头,说“愿给七爷牵马”。

此刻他眼角微微抽搐,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腰带——典型的趋利避害模样。

“你去办,但得让我‘查抄’出来。”夏启用铁钩戳了戳炉灰,火星子“噗”地灭了,“今晚悄悄运到寨外荒沟,明早带两个嘴严的去‘发现’。”

阿秃儿眼睛一亮,随即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小的明白!定要让全寨人都看见,这是七爷从贪官手里夺回来的!”

第二日卯时,夏启带着戍卫“偶然”发现荒沟里的铁砧时,围过来的百姓比看炼铁那日还多。

阿秃儿举着火把照向埋在雪里的铁器,铁锈混着泥土的气味散开来,有眼尖的婆子喊:“这不是前年官差来收铁器时,我家被缴的那口老砧子吗?”

“这是朝廷贪官侵吞的军备!”夏启抽出腰间的短刀,刀尖挑起块裹着泥的锻锤,“今日起,归启阳寨公用!”

人群里爆发出欢呼。

老陶头抹着眼泪拍大腿:“七爷这是替咱把被抢的家当又抢回来了!”卖盐的老胡头挤到最前面,伸手摸了摸铁砧,像摸自家刚出生的娃:“往后打锄头不用等半年,咱自个的铁,自个的砧!”

夏启站在人堆里,听着这些话,喉结动了动。

他望着远处正在砌的新炉基,望着小石头带着人扛着硬木往回走,望着阿秃儿正指挥民夫把铁砧往工坊搬——晨雾不知何时散了,阳光照在铁砧上,泛着冷冽的光。

第三日的事,他已经在心里盘了无数遍。

铁坊要挂牌,要定规矩,要让这些刚尝到甜头的百姓知道——跟着他夏启,日子只会更热乎。

但此刻,他只是眯起眼,望着工坊里跳动的炉火。

这火,他捂了七日,等了七日,终于要烧得更旺了。

第三日卯初,启阳寨东头新立的木牌坊还沾着晨露。

红布裹着的“启阳铁坊”四个漆字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底下深褐的木痕——那是夏启昨夜亲自用炭笔打的底稿,说“字要见骨,像铁”。

老陶头攥着铜铃铛站在坊门前,手腕抖得跟筛糠似的。

他盯着夏启腰间的火折子——那是点火挂牌的信物。

昨日七爷说“铁坊开炉要烧旺第一柱香”,可老陶头数了数,围观的百姓比上个月祭灶神时还多三倍:卖盐的老胡头挤在最前头,棉鞋尖都快戳到木柱;抱着娃的妇人踮脚把小娃举过头顶,孩子手里攥着块没吃完的烤红薯,糖油正往老胡头后颈滴;连从前总缩在草棚里的瘸腿老匠头都柱着拐杖来了,下巴上的白胡子被风吹得乱翘。

“陶伯。”夏启的声音从人堆后传来。

老陶头一激灵,铃铛“当啷”掉在地上。

他弯腰去捡,抬头正撞进夏启含笑的眼睛——这双眼睛昨晚还在油灯下画农具图,眼下却亮得像淬过的钢。

“挂。”夏启只说一个字,拇指抹过火折子。

红布“刷”地落地。

人群静了一瞬,接着爆发出山响的欢呼。

老胡头拍着大腿喊:“七爷写的字!跟铁打的似的!”瘸腿老匠头颤巍巍摸了摸木牌,指甲在“启阳”二字下抠出道白痕:“好!好!这坊名硬气!”

夏启抬手压了压,声音不大,却像铁钉楔进冻土:“三条规矩,都给我听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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