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好人难做,但我得做(1/2)

北境的雪比往年来得更早。

戌时三刻,镇北军大营的篝火被北风卷得东倒西歪,守粮官王伯川裹着老羊皮袄蹲在粮仓门口,哈出的白气在眉梢凝成霜。

他摸了摸怀里的账本,牛皮纸封皮上还留着昨日夜里擦汗的油印——三州粮仓明面上记着二十万石存粮,可掀开最上面那层新谷,底下全是掺了沙的陈米,再往下,竟堆着半人高的烂麦秆。

王大人!巡夜的小兵跌跌撞撞跑过来,靴底踩着积雪发出咯吱声,南边官道有火把!

得有...得有上百辆大车!

王伯川手一抖,账本差点掉进雪堆。

他猛地站起来,老羊皮袄蹭得粮仓木门吱呀响——这时候哪来的粮车?

镇北军上月刚递了告急文书,按惯例朝廷拨粮最快也得腊月。

他扒着墙垛往南看,果然见一列火把像条赤链蛇,在雪地里蜿蜒而来,最前面的马车上插着面杏黄小旗,旗面被风吹得翻卷,露出字暗纹。

是七皇子的封地粮!小兵突然喊出声,我在陈请台见过那旗子!

上个月七皇子让人送来的《农桑图》,画里的稻子比人还高!

王伯川的手慢慢松开。

他想起前日收到的密信,是李崇文的门生从京城递来的,说北境的窟窿莫要慌,等新粮到了做个假账——可如今这粮车来得太急,急得像把淬了火的刀,要把所有腌臜事都挑破在雪地里。

同一时刻,封地的粮栈里,周七的算盘珠子拨得噼啪响。

他面前摊着北境三州近十年的粮册,用系统兑换的透光镜照着,发现每本账册的秋粮入仓页都有重订的痕迹,线脚处还粘着星点稻壳——那是今年封地新产的金穗稻,比普通稻谷多了道芒刺。

好个移花接木。周七用银簪挑开线脚,二十张伪造的运粮凭证刷拉拉散在案上,墨迹还带着新墨的腥气,李崇文倒台后,他在北境的旧部怕牵连,竟想把亏空栽到七殿下头上。他摸出袖中的无墨复写纸,将真凭证的笔迹拓在伪造的纸页上,又沾了点陈米浆糊重新装订——这手以假证假的功夫,够大理寺的人查三个月。

周先生。阿离裹着大红斗篷撞进来,发间的绒花落了层雪,粮车过雁门关时,守关的千总说要收过路费,否则扣下三车稻谷。她掏出块冻硬的糖瓜,是方才给押粮队的孩子买的,那千总还说...说七皇子的粮是,北境的粮该由朝廷拨。

周七的算盘突然停了。

他望着窗外堆成山的粮袋,袋口用朱砂写着字,每个字都带着系统兑换的防篡改印记——这是夏启让人用封地新制的防水纸糊的,雨水泡三天都不会透。

他摸出怀里的《商路保护法》抄本,最新修订的第三款正用红笔圈着:凡阻碍民生物资运输者,按《急赈令》论处,夺爵三级,杖责八十。

去账房支二十车盐。周七将伪造的账册锁进铁箱,让沉山带三百玄甲卫押粮,盐车跟在粮车后面。他顿了顿,又补了句,再给千总带句话——他要的过路费,我用盐抵。

可盐车要是少了一粒,我便把他这些年私扣的军盐数目,刻在陈请台的青石碑上。

雁门关的风雪刮得人睁不开眼。

沉山立在粮车最前头,玄甲在雪地里泛着冷光。

他望着守关千总身后那排锈迹斑斑的刀枪,突然笑出声:你可知这粮袋上的字是谁刻的?他抽出腰间的唐刀,刀背敲了敲粮袋,是七殿下亲手设计的模子,每个模子都对得上封地的粮栈编号。

你要扣粮,我便让人把编号拓下来,送到京城的稽查处——他刀尖挑起千总的帽缨,到时候,是你家夫人的金镯子值钱,还是这八十杖的板子疼?

千总的脸白得像雪。

他望着沉山身后那二十车盐——那是北境最缺的紧俏货,再想想稽查处新立的百姓观审,连街头卖糖葫芦的老头都能上陈请台递状子...他突然跪了下去,雪水浸透了膝盖:小的有眼无珠!

这就开城门!

子时二刻,第一车稻谷终于推进镇北军粮仓。

王伯川颤抖着掀开粮袋,新谷的清香混着雪气扑进鼻腔,金黄的米粒在火把下泛着暖光——这哪是普通的稻谷?

比他见过的稻子都要饱满,颗颗像浸了蜜的琥珀。

他突然想起上个月收到的《农桑图》,图里的稻子正是这副模样,旁边还写着金穗稻,亩产三百石,抗寒耐旱。

王大人。押粮的小兵递来张纸条,是周七用密矾水写的,七殿下说,这稻子的种子在后三车粮袋里。

等开春,让军户们跟着《农桑图》种,明年北境便不用再等朝廷拨粮了。

王伯川的手紧紧攥着纸条,指节被冻得发红。

他望着粮栈外排成长龙的粮车,望着沉山带着玄甲卫在雪地里巡逻,望着小兵把稻种分给围过来的军户——那些军户的手都冻裂了,却像捧着命根子似的捧着稻种,眼里的光比火把还亮。

去把粮仓的烂麦秆全扒了。王伯川扯下老羊皮袄扔给身边的亲兵,把新谷铺在最上面,让每车粮都晒足日头。他摸出怀里的账本,在一栏重重写下三十万石,笔锋遒劲得要戳破纸背,再让人去各营传信——今年冬天,镇北军的灶火,不会熄。

同一时间,封地的明镜堂里,夏启正盯着苏月见刚送来的北境地图。

地图上用朱砂标着粮车的路线,每个标记旁都写着已安全。

他摸出系统商城兑换的千里镜,望着地图上的雁门关,突然笑出声:周七那老狐狸,连盐车都算进去了。

殿下。温知语捧着新改的《北境流民安置条例》走进来,发间的青玉簪子沾着墨香,稻种分发军户代耕加进了条例,还写了若有官员私扣种子,百姓可直接到陈请台递状她指着条例最后一页,阿离说要加句种出金穗稻的人家,能上封地的《农星榜》——她说这是百姓自己想的,比赏银子还金贵。

夏启接过条例,目光扫过农星榜三个字。

他想起今早阿离在陈请台说的话:百姓要的不是青天大老爷,是能自己种出饭的手。他将条例压在镇纸下,星陨石的冷意透过纸背传来,却裹着墨香的暖。

窗外,雪停了。

月光洒在陈请台的青石碑上,碑身还留着白天老妇的指痕。

夏启望着碑上法者,天下之程式六个字,突然想起北境军户捧着稻种的眼神——那不是对皇帝的敬畏,是对活计的热望。

明日让周七把北境的账册抄本送到陈请台。夏启转身对苏月见说,让百姓看看,他们的粮是怎么进的仓,又是怎么到了军户手里。他望着温知语案头的《流民图》,图里的流民正捧着稻种笑,新政要见光,不仅要照贪官的腌臜,更要照百姓的盼头。

苏月见点头,袖中暗袋里的密报发出沙沙声——那是外情司刚探到的消息:李崇文在大牢里咬了北境三个贪墨的官员,其中就有王伯川的顶头上司。

她望着夏启眼里的光,突然想起前日在街头听到的童谣:启字旗,亮堂堂,种金稻,暖寒江。

更漏敲过三更时,夏启翻开系统面板。

功勋点的数字正在跳动:改善北境民生+500,技术推广(金穗稻)+300,制度完善(流民安置条例)+200。

抽奖轮盘上,蒸汽机改良图纸的选项闪着金光。

他指尖悬在轮盘上方,却停住了——比起急着抽新科技,他更想看看,当北境的雪地里长出金穗稻时,百姓的笑会有多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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