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谁动了祖宗的本子(2/2)

有了这把刀,他清查陆氏便势如破竹;若他敢不用,这把剑随时会落下来。

而在北境,沉山也接到了夏启的密令。

比起那些宏大的谋略,他的任务更为具体,也更为琐碎——防止地方官吏借清籍之名,行扰民敛财之实。

“纪律,是新政的命脉!”夏启的话言犹在耳。

沉山在北境迅速试点推行“清籍纪律巡查队”。

队员的构成很特别,一半是令行禁止的退伍玄甲卫,另一半则是满腔热血、通晓律法的太学生。

他们人手一块刻有“启王亲授”字样的木牌凭证,两人一组,入户核查。

“记住规矩!”沉山在出征前的训话声如洪钟,“不许索要一针一线,不许吃拿百姓一茶一饭!若有违背,军法处置!”

更绝的是,每户百姓在核查后,都会领到一枚特制的响铃铜牌。

一旦发现巡查队员有任何违规行为,只需摇动铜牌,清脆的铃声便能传出老远。

按照规定,最近的哨所工兵队必须在一刻钟内赶到现场。

推行首月,巡查队便处理了十三起官吏勒索案。

最严重的一名乡官,因索要一只老母鸡,被当场擒获,最终判决杖六十、革职永不叙用。

消息传开,北境吏治为之一清。

偏远的湖州,成了“正土清籍”最难啃的骨头。

当地豪强林立,煽动村民锁门闭户,高喊着“量田就是抢地,祖宗的地一寸不能让”,公然对抗官府。

阿离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派往湖州的。

她没有带一兵一卒,只带着两名同样出身民间的女助手。

她们不穿官服,只背着一个大布袋,里面装满了新印的灶王爷年画。

“大娘,我是启王派来的启明使者,给您家送新灶王爷来啦!”阿离笑得一脸灿烂,将年画递给一位警惕地打开门缝的老妇。

老妇接过年画,发现这灶王爷像的背面,竟用最通俗易懂的白话文写着几行字:“新法保你田不丢,税不重;家里儿子读书的,还能免些税;要是闺女能干,自己开荒也能分地咧!”

阿离和她的助手们,就这样挨家挨户地送年画,不谈国策,只聊家常。

渴了,就喝自己水囊里的水;饿了,就啃几口怀里的干粮。

她们的耐心和真诚,像春雨般,一点点渗透进湖州百姓紧闭的心田。

三日后,湖州官署门前,主动前来登记田亩的百姓排起了长龙,人数比之前翻了不止一倍。

然而,就在夏启以为大局已定时,周七深夜送来的一封密信,却让整个王府的气氛再次紧张起来。

“王爷,出事了。”老账房的声音沙哑,“我们截获了一封藏在佛经夹层里的密信。几位已经致仕的阁老尚书,正联名起草一份《乞停清籍疏》,准备以‘惊动祖灵、动摇社稷’为由,死谏陛下,收回成命!”

这些老臣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德高望重,他们一旦发难,其影响力远非江南那些地方士族可比。

夏启眼中寒芒一闪,却异常冷静:“启动‘惊梦’计划。”

周七点了点头,从一个上了三道锁的箱子里,取出一沓纸页。

那正是此前从各地收集来的,最关键的几页阴阳账本影印本。

半个月后,京城。

早已告老还乡、此次联署为首的前吏部尚书张维,夜里读着一本新抄的《金刚经》助眠。

翻到某一页时,他忽然觉得纸张的质感有些微不同。

借着月光,他赫然发现,经文的字迹下,隐约透出另一层墨迹——那分明是他儿子在江南某处田庄的隐田数目,和他亲笔批注的“转至空户”字样!

张维如遭雷击,冷汗瞬间湿透了重重衣衫。

他猛地翻遍整本经书,发现里面竟夹杂了七八页这样的“阴影”。

每一页,都记录着一条他自以为早已抹去的罪证。

“鬼……有鬼啊!”老尚书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连滚带爬地冲到祖先牌位前,手持经书,涕泪横流,跪地猛磕。

第二日天不亮,张府的管家便四处奔走,告知所有联署的老臣,张尚书昨夜梦魇,突发恶疾,已上表请辞,撤回所有联署。

其余老臣面面相觑,不明所以,但领头人一退,这股暗流也就悄然消散了。

夏启站在沙盘前,将代表“旧勋贵”的黑色小旗拔下,随手扔进炭盆。

火苗一卷,旗帜便化为灰烬。

“清籍”这盘大棋,最危险的一步,已然走过。

他目光转向京城的方向,嘴角浮现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土地和财政的根基即将稳固,接下来,便是为他的帝国选拔真正的人才了。

窗外,春意渐浓,国子监的方向,似乎比往年更多了几分喧嚣与诡谲。

有风声传来,说监内监外,不少寒门学子的处境,正变得越发微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