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面具少年（1/2）

鸿鹄楼不仅地理位置绝佳，装修更是极尽奢华。这座三层高楼拔地而起，凭栏远眺，金陵城的人间百态尽收眼底，同时也是城中首屈一指的美食胜地，除却消费过于昂贵，并无其他瑕疵。

今日恰逢金陵举子聚会，众多或青涩或沉稳的天之骄子齐聚于此，高谈阔论间指点江山，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不少有意寻觅良缘的年轻男女也纷纷前来，想要借此机会觅得佳偶。张守义在一众举人中算得上格外年轻，又尚未婚配，本应是众人追捧的热门对象，可他偏偏携美同行，一下劝退了许多追求者。

上次过来时，正是观看美人游街的人潮最密集之时，人头攒动，连半片墙壁都看不见，如今虽仍十分热闹，却不复那般混乱，只是嘈杂得很，说话声音稍小便全然听不见。

“林公子，你可有偏爱的餐食？”张守义费力地高声问道。

林凌并未作答，而是侧头望向沈念。沈念左右打量，目光扫过邻桌的吃食，盘算片刻，决定点松鼠鳜鱼、茉莉鸡片、凉拌藕尖和冬瓜海带排骨汤。因周遭实在嘈杂，他便凑近林凌耳边，将餐单一一报出。

其实不用凑那么近林凌也能听见，但他从不拒绝小孩儿的亲近，被美人呵气吹红半只耳朵后，林凌才点头应下。

店小二拿着小本子和炭笔飞快记下林凌报的菜名，心中暗叹这桌客人懂事——至少不像其他客人，明知环境嘈杂，还偏要他高声介绍餐单，半日下来，他的喉咙早已沙哑得不成样子。

张守义看着店小二转身离去，捏着折扇的手指用力得泛白，还不自觉地微微颤抖——又是这样！明明他才是宴请的主人，那面具小......那沈念总是仗着年纪小，逾越礼数，不过是个厚脸皮的蹭饭客，竟越过他这个主人擅自点餐！

可恨林美人因着几分同情，总迁就于他！当真是......饱读诗书的张守义一时竟想不出既贴切又不失读书人身份的斥责之词，只得恨恨地哼了一声。

楼中客人虽多，却并非所有举子都能负担得起鸿鹄楼的消费。许多人不过点上一壶热茶，一坐就是一天。而这些人更看重脸面，扬言对那些奢侈浪费、不知银钱难得的贵公子十分不屑，是以座位泾渭分明：越是寒酸的桌子，谈论的声音越是洪亮；而像他们这般满桌佳肴的这边，众人都忙着享用午膳，杂音反倒低了些。

张家规矩甚严，虽然是在外面，但“食不言”的训诫已深入张守义的骨子里，虽然很想斥责一番沈念的不知礼数，但被嘈杂环境影响，不欲高喊失了体面，等好不容易安静了些，又上菜了，只好作罢。

不愧是鸿鹄楼，虽消费高昂，餐食却着实美味。单是一碟松鼠鳜鱼，浓郁的香气便扑鼻而来，瞬间调动起食客的食欲。七月正是鳜鱼肥美的时节，经过油炸后，鱼肉嫩得入口即化，毫无腥味。浓郁的果香与醇厚的醋香相互交融，既凸显了鱼肉的鲜美，又丰富了味觉层次，让人回味无穷。

沈念最喜酸甜口，不知不觉便多夹了好几筷，连从前恪守的荤素搭配都抛到了脑后。林凌看得无奈，只得不停给他布菜，将他的碗填得满满当当。果然，沈念见碗中已无空隙再放鱼肉，便只好端起碗吃了起来。即便如此，他也是先把鱼肉挑吃完，才不情不愿地夹了一节藕尖——入口便后悔不已。这凉拌藕尖清凉爽滑，正适合炎热夏日解暑，滋味丝毫不逊于鱼肉。再尝一口茉莉鸡片，清新淡雅的茉莉花香彻底压制了鸡肉的淡腥，咸鲜的滋味与滑嫩的口感相得益彰，每一口都令人回味无穷。

沈念一口接一口地往嘴里塞着食物，脸颊鼓得圆圆的，贴合的面具被顶得微微凸起，随着他的咀嚼一扭一扭。坐在对面早已放下筷子的张守义看得眉头紧蹙，忍不住环顾四周，见无人留意这边，才稍稍松了口气——太丢人了！怎会有人这般不顾形象？即便餐食再美味，也该顾及仪态才是！如今在外人面前，他这个宴请主人的脸都要被丢尽了！

他转脸看向林凌，却见对方的饭碗还是满的，显然是为了照顾沈念，竟没能抽出时间吃上一口，实在太可怜了。张守义心疼地夹起一块鱼肉递过去放进他的碗里，柔声劝慰：“林公子，你快些用餐吧，再美味的菜，凉了便失了风味。”

林凌垂眸看向碗中那块鱼肉，眉心微不可察地一跳，唇角的弧度也淡了几分——这个人，竟用自己进过嘴的私筷给他夹菜，着实恶心，可惜这碗蒸得粒粒饱满透亮的米饭，今日定然是要浪费了。

一时情急的张守义也懊悔自己忘了用公筷，可见林凌没有出言提醒，也没有拒绝，心中顿时暗喜：林凌果然心悦于我，根本不会嫌弃我用过的筷子！他正欲继续为林凌布菜，却忽然有人走上前来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