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病啊!(2/2)

“董爱妃亦遭此横祸!此皆朕之过!禁宫重地,竟生此等祸端!实令朕…痛彻心扉!”每一个“朕之过”、“痛彻心扉”都像是重锤,狠狠敲打在董德义那颗濒临爆炸的心上,却又堵得他一个字也无法反驳。

要是傅柒柒在这,估计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真能演。

董德义猛地转头,目光直刺向宋琦,那眼神里的杀机再也不加掩饰,如同淬了万年寒毒的冰凌,要将她千刀万剐!

“宋妃娘娘!!”他喉间滚动着压抑到极致的咆哮,每一个字都裹着刻骨的恨意,“事因你而起!纵有千般委屈,竟敢在御前失仪,更伤及后妃容颜?!岂有此理!你…你作何解释?!”

他想逼皇帝当场处置!他要为女儿立刻讨还这笔血债!

殿内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皇帝的视线也落在了宋琦身上,那目光深邃如潭,沉沉的,看不出喜怒。

宋琦垂在身侧的那只染着董明月鲜血的手,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抬起。

她的指尖在微微颤抖,粘稠的暗红刺目惊心,手指地上那沾满灰尘和隐约血迹的被踩踏的印信。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压力快要达到,董德义几乎要再次爆发之际。

殿外,急促的脚步声再次传来,伴随着带着哭腔的、穿透力极强的通禀:

“陛下——!太医院首正急报!长公主殿下……殿下脉象愈发沉涩,恐……恐……”

后面的话被巨大的恐惧噎住了。

轰!

这声带着绝望的通禀如同一道九天垂落的霹雳,将离宫宫内所有紧绷焦灼的神经彻底劈碎!

傅珺洐脸上的所有表情瞬间凝固,随即被一种冰封千里的、彻骨的惊恐取代!

那不是方才对董明月毁印的愤怒,而是面对至亲手足骤然跌入深渊的、足以摧毁理智的纯粹恐惧!

他挺拔的身形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骤然瞪大,瞳孔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彻底碎裂开来。

刚才所有的权衡!所有的制衡!在这个消息面前都被碾成了齑粉!他只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寒气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脑中只剩下那被噎住的、不详至极的两个字,“恐……”!

“滚…!!!”一声嘶哑到变了调的咆哮从傅珺洐喉咙深处猛然炸开,带着毁灭性的颤音。

他已顾不上如同毒蛇般怒视着宋琦的董德义,猛地一拂袖袍!

宽大的玄色龙袍卷起一阵冰冷的风,拂过宋琦苍白的脸颊。

傅珺洐整个人如同离弦的箭矢,不顾一切地冲向殿外!龙袍翻飞,带起的风掀得地上那方沾血的印信微微滚动了一下。

傅珺洐的脚步在殿门口停顿了半瞬——极其微小的一个瞬间。

他头也未回,背对着殿内的一片狼藉与无声对峙,只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那声音被极致的焦灼压迫得几近破碎,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权柄:

“你……宋琦!董妃之伤……交予你!命太医院全力诊治!不得……有失!!”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已旋风般消失在门槛尽头,徒留一句沉重如山的命令在殿内轰然回响。

死寂,更深的死寂。

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对峙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掐断了喉咙。

只剩下地上董明月断断续续、因剧痛而越发尖锐的抽泣声。

宋琦站在原地。

傅珺洐最后那句话如同淬了剧毒的冰刃,狠狠扎进她的耳中。

“交予你。”

三个字,轻飘飘,却蕴含着深不见底的杀机。

董明月这张脸关乎董家权势命脉,更关乎傅珺洐亲口承诺的“不得有失”!若救得不好,若留了疤,所有罪名将如山崩海啸全部倾轧在她宋琦头上!

压力如泰山压顶!

宋琦她这次长了脑子。

而此刻,董德义也终于从皇帝那石破天惊的离去中回神。

殿内已傅珺洐在场的最后一丝威慑,看着女儿依旧血流不止、容颜尽毁的脸,那股被强行压抑的滔天怒火和刻骨恨意如同焚毁堤坝的洪流,轰然爆发!

他猛地转向宋琦,那张儒雅的面容扭曲如厉鬼,双目赤红,仿佛要滴出血来!

“宋!琦!”董德义的声音嘶哑干裂,每一个字都像是在砂石上狠狠摩擦而出,裹挟着焚天灭地的怨毒,直刺宋琦耳膜,“你好毒的心肠!好狠的手段!!毁我儿容颜至此!皇上令你主持诊治,你若有半分疏漏,我董德义……誓要将你这卑贱商户之身,挫骨扬灰!叫你宋氏满门……为明月脸上这道伤,陪葬!!”

最后几个字,已是咬牙切齿的咆哮,在空旷的大殿内激起阵阵阴冷的回声。

他不再是一个朝堂上运筹帷幄的权臣,只是一个被仇恨烧尽理智的父亲。

殿内其他原本被震慑住的宫人,此刻在董德义这毫不掩饰的杀意笼罩下,更是噤若寒蝉,看向宋琦的目光充满了恐惧和隐秘的怜悯,皇上抛下这句话便走了。

宋妃娘娘,完了!董大人此刻的神情,分明是要将她生吞活剥!

面对这扑面而来的、几乎要将她撕碎的汹涌恨意,宋琦却异常地沉默。

她缓缓抬起眼,目光越过暴怒得如同择人而噬的雄狮般的董德义,并未直接迎上他那双燃烧着赤焰的眸子。她的视线沉沉地落在还蜷缩在地上的董明月身上。

董明月那只捂住左颊的手已经染成了深红,血液不再疯狂涌出,却依旧有粘稠的暗红液体缓慢地、令人绝望地渗出指缝。

她的身体因剧痛而蜷缩痉挛,华丽的宫裙蹭满了灰尘和血迹,狼狈不堪。

曾经明艳的脸庞此刻被血污和泪水覆盖了大半,露出的那半边完好的肌肤苍白如纸,眼中是巨大的痛苦、惊惧和……不敢置信的崩溃。

那道伤口,即便隔着指缝,依旧能想象其狰狞可怖,如同一张咧开的、嘲讽她所有骄傲与期盼的猩红裂口。

父亲的咆哮似乎唤醒了董明月一丝神智,她猛地抬起泪眼婆娑的脸望向父亲,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爹……爹……我的脸……我的脸是不是毁了……是不是……”她徒劳地松开手,想要去碰触那被撕裂的伤口,却又被刺骨的痛楚逼得再次死死捂住,绝望彻底淹没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