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狼狗将军……(2/2)
它稳稳地叼着傅珺昭,像叼着自己最珍视的幼崽,转过身,面朝那紧闭的殿门,摆出了绝对冲击的姿态。
巨大的身躯伏低,后腿筋肉虬结,蓄积着撕裂山岩的力量。
然后,它没有一丝迟疑,如同攻城巨锤般,携带着风雷之势,狠狠撞向那厚重的雕花门板!
“轰——喀啦!”
三道结实的黄花梨木门栓应声而断!碎木飞溅!沉重的门板带着可怕的冲击力向内撞开,砸在墙上发出沉闷巨响。
将军巨大的身躯带着决然的力量和一种奇异的轻盈,闯入那充斥着冰冷、痛苦与黑暗的寝殿。
进去之后还不忘用后爪,把门给轻轻关上。
渐渐的,躺在毯子上的傅柒柒,眼皮动了动,那迟钝的感官捕捉到了一丝异样,那几乎被痛苦夺去所有注意力的身体,正传递来一种温软而厚实的暖意。
一股带着奇异温度的力道从身下传递上来,支撑着她疲软的身体。
鼻尖拂过一丝极其浅淡的气息,那是冬日暖阳晒过松林后,积雪上残留的清凛和干燥。
心跳骤然漏跳了一拍。
她混沌的意识深处像是亮起一道惊电。
将军?!
剧痛后的躯体仍在微微抽搐,每一寸骨节都叫嚣着酸涩的余痛。
她艰难地、几乎耗尽所有残存的力气,才一寸寸抬起僵硬的脖颈。视线像被浓雾包裹,混沌不清,在黑暗中艰难地摸索。
首先映照在意识里的,是两簇荧荧的绿火,很低,很近。
是眼睛!
狼的眼睛。!
目光艰难地聚焦,眼前浓墨般的黑暗渐渐褪去一些形状。
将军……那只几乎与她等高的白毛巨狼,不知何时闯入房间。
它此刻正匍匐在地面上,巨大的身躯舒展成一个可靠的弧度,他正是紧紧依偎着,半趴伏在它宽阔而温暖的后背上。
月光不知何时悄悄爬上了窗棂,吝啬地筛下几缕惨淡的清辉,落在白狼浓密如雪的皮毛上,勉强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那蓬松厚实的银白毛发,在微弱的光线下依旧泛着一层极淡的柔光。
就在将军坚实的脊背之上,靠近它温热颈弯的地方,还有一个更小的、几乎可以忽略的隆起。
傅珺昭。
那小团子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瘫趴在巨狼背上,睡得人事不省。
粉嘟嘟的小脸侧压着将军的白毛,挤压得小嘴巴微微嘟起,亮晶晶的口水在将军的毛丛中晕开了一小块深色。
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死死攥着一只褪色的拨浪鼓,另一只手还顽强地揪着一撮狼毛,仿佛那是他在睡梦中唯一不会松开的珍宝。
绵长细微的鼾声规律地响起,带着孩童不染尘埃的香甜气息。
满室凝固的死寂被这微弱而持续的呼吸打破。
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依旧盘桓在鼻端,却奇异地被那幼童带着奶香的呼吸和巨狼皮毛散发出的山林凛冽气息冲淡了,搅动起一丝微弱的生机。
仿佛被那安稳的鼾声驱散了黑暗最后的爪牙,傅柒柒极其缓慢地、近乎小心翼翼地偏过头。
她的脸几乎要贴上将军巨大的狼背上,月光恰好落在那颗骄傲的头颅上。
傅柒柒渐渐坐起身,温柔的微笑着,轻轻的抚摸着将军大大的脑袋。
将军幽深的兽瞳如同被水沁润过的宝石,正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
里面没有丝毫属于野兽的暴戾,只有一种沉淀了无数时光、深不见底的平静和关切。
那眼神,像是穿越了旷野风雪,终于落定在此刻。
它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尖立的耳朵几不可察地轻轻动了一下。
那动作极细微,却像一个信号。
然后,毛茸茸的、还带着夜间露水微凉触感的巨大狼头,小心翼翼地往前探了探,极其轻柔地蹭了蹭她冰冷汗湿的颊侧。
一下,又一下。
温热的鼻息拂过她的皮肤,带着令人心安的、属于真实生命的暖意,像落羽轻抚过深渊的裂纹。
等傅柒柒有了力气之后,几乎是半抱半拖地将睡得死沉、小身子软绵绵的傅珺昭从那温热的毛毯似的狼背上“卸”下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柔软床上里。
被惊扰的小家伙只是不满地哼哼了两声,小脚丫蹬了蹬,小脸在枕头上蹭了蹭,很快又沉入梦乡,手里还紧紧攥着撮狼毛。
看着傅珺昭安稳睡去的轮廓,傅柒柒的心弦也松懈了一丝,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般更深的疲惫和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
傅柒柒轻轻叹息一下,随后45°角仰望屋顶,眼角留下两行清泪。
太难了!
她太难了!
恋爱脑的爸,不靠谱的妈,暴躁的哥,年幼的弟,还有破碎的她。
将军又把脑袋凑了过去拱了拱傅柒柒的腿,傅柒柒立马正常了。
“将军……帮我看着阿昭。”
将军低低呜咽一声,如同承诺。
它庞大的身躯就地卧了下来,半圈住那张大床,巨大的头颅搁在并拢的前爪上,幽绿的眼睛忠诚地守着床上那小小的一团。
傅柒柒这才缓缓起身,一步步挪向房门。
沉重的梨花木门被从内拉开,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门外的长廊下,依旧站着四个人。
之前她的厉斥和紧锁的房门,足以让所有人都退避三舍。
可他们四个却没有。
幽深的庭院里安静的能听到风声穿过回廊的声音。
傅柒柒提了一口气,攒起气力,对着院子的方向,声音不高,却足以在寂静的夜里清晰地传递出去:“小满——”
几乎是立刻,廊下一直紧张等待的小满急促地小跑过来。
她脸上带着明显的焦虑和未曾干涸的泪痕。
小镜子和良辰美景亦是紧张的跟在身后。
“殿下!”小满冲到近前,目光触及傅柒柒苍白如纸、汗湿鬓角狼狈的模样时,小满瞬间捂住了嘴,眼泪一下子又涌了出来,“公主……”
傅柒柒无力地摆摆手,喉咙里干涩发紧:“我没事,帮我备些热水,我想沐浴。”她的声音依旧嘶哑低沉,透着难以言喻的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