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老井台上的铜吊桶(2/2)

“可不是嘛,”沈星眠拿起抹布擦井台,连石缝里的泥都抠得干干净净,“这井台啊,记着村里多少事呢。你看这道裂缝,是前几年地震时震的,当时大家都怕井塌了,守在这儿守了三夜,后来发现井水照样清,才放了心。”

她指着井绳上的结:“这绳结也是有说头的,每打一个结,就代表家里添了口人。你看,这大的是我嫁过来那年打的,这个小的是我儿子出生时,他爹特意加的。”

吊桶里的水被太阳晒得温温的,沈星眠把洗好的黄瓜泡在里面,打算中午凉拌着吃。井台上的铜吊桶还在滴水,水珠顺着桶壁的花纹往下滑,像串断了线的珠子。

“说起来,你家小子上次回来,还说要给井装个电动抽水机呢,你咋不让?”王嫂好奇地问。

沈星眠摇摇头:“电动的是快,可少了点啥。”她摸着辘轳上的木把手,上面有层包浆,是岁月磨出来的亮,“你看这辘轳转着多有意思,听着‘嘎吱’响,就知道水快上来了;看着吊桶里的水晃出光,心里才踏实。再说,这铜吊桶和井台处了这么多年,早就认亲了,换个铁桶来,水都不甜了。”

正说着,沈星眠的丈夫推着车回来了,车斗里装着化肥,还捆着个新的塑料桶。“看我买啥了?”他举起塑料桶,“以后打水不用费劲了,这桶轻。”

沈星眠瞪他一眼:“放一边去,我就用我的铜吊桶。”她拎起铜桶又往井里放,辘轳转动的声音混着她的笑,在井台边荡开,“你懂啥?这老物件啊,用着心里暖。”

阳光落在井台上,把铜吊桶照得发亮,井水在桶里轻轻晃,映出天上的云,像幅会动的画。几个妇女收拾东西要走,李婶回头看了眼,见沈星眠正弯腰擦着辘轳,鬓角的白发在光里闪,忽然觉得,这口老井,这只铜吊桶,还有沈星眠,早成了村里分不开的景致——少了哪个,都像缺了块心尖肉。

傍晚时,沈星眠又来打水,桶里放着刚摘的西红柿,浸在井水里凉着。丈夫蹲在井台边修辘轳,嘟囔着“早说该换个新的”,手上却把松动的木楔子敲得紧紧的。沈星眠看着他,忽然笑了——有些东西啊,看着旧,却比啥都经得住日子磨,就像这口井,这只桶,还有身边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