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铁皮笔记本（2/2）

出砖窑时，掌柜的非要塞给他两吊钱，楚风推回去，只拿了块完整的青砖。留着做记号，他说，二当家在旁边笑：他要拿回去贴笔记本里，当今日成果

回去的路上，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楚风摸着内兜的笔记本，突然停住脚——砖窑裂纹的形状，和矿场塌方的纹路竟有几分像。他拽住二当家：去矿场，带把尺子。

二当家愣了下，随即骂骂咧咧地转身：你这疯子！刚从砖窑出来又要去矿场，早晚得累死在这些破石头上！骂归骂，脚步却没停，还回头喊了句，让弟兄们把测绘仪带上，你又要画那鬼图了是吧？

楚风没答，只是摸了摸口袋里的铜哨，吹了声长音。风里飘来远处酒馆的吆喝声，他却盯着路边的石头出神，指尖在裤子上蹭了蹭，想赶紧把新发现记下来——笔记本里的纸快用完了，得找二当家再要几本，最好还是铁皮封面的，经摔。

到了矿场，他果然又蹲在塌方处画起来，炭笔在纸上沙沙响。二当家蹲在旁边嚼草根：你说你图啥？矿场掌柜给的钱够你娶仨媳妇了，非要天天跟这些石头较劲。

楚风画完最后一笔，把笔记本往地上敲了敲，震掉灰：上次塌方，你腿被砸的地方，就是这道裂纹延伸过来的。

二当家的嚼草根动作顿住了，半晌才骂道：操，早说啊！

现在说也不晚。楚风把画好的图折起来，塞进笔记本，明天让弟兄们沿着这线打锚杆，深三尺，用加粗的。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土，内兜的笔记本硌着肋骨，却让他觉得踏实。

晚风里带着矿渣的味道，楚风望着远处渐暗的天色，突然想起笔记本第一页的绳结图案。那时他还觉得，能学会打绳结就够厉害的了，没想到现在能画出整座矿场的隐患图。他摸了摸铁皮外壳，上面的锈迹被磨出片光滑的地方，像块小小的镜子，映着他眼里的光。

走了，他喊二当家，回去抄图纸，明天一早得给掌柜的。

二当家跟在后面嘟囔：你这笔记本就是个无底洞，填不完的东西...

楚风没说话，只是把笔记本攥得更紧了。他知道，这铁皮本子里记的从来不是破烂——是弟兄们的胳膊腿，是矿场的日升月落，是他从一个只会打绳结的毛头小子，慢慢长出硬骨头的模样。以后还会有新的纸页，新的图，新的记号，就像这日子，看似在重复，其实每天都在往深里走，往实里走。

路过酒馆时，掌柜的探出头喊：楚小哥，新泡的梅子酒，要不要带壶？

楚风停下脚步，摸了摸笔记本的厚度，突然笑了：来两壶，给二当家的。

二当家眼睛一亮：哎？今天转性了？

楚风已经大步往前走，夜风掀起他的衣角，内兜的笔记本轻轻撞着心口，像颗稳稳跳动的心脏。他知道，今晚的笔记本上，又会多一行字：砖窑与矿场裂纹同源，需加锚杆三道——后面或许还会画个小小的酒壶，代表二当家今晚能多喝两盅。

这就够了。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