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冰封的手与未寄出的信(2/2)
“你觉得他可能知道一些内情?”
“不止。”凯合上笔记本,“‘八岐’对地脉、对钥匙血脉的了解,明显比官方机构深入得多。他们可能掌握着我们不知道的历史——真实的历史。”
机舱里陷入沉默。只有发动机的轰鸣声在耳边持续。
山鹰突然开口:“还有四十分钟降落。降落地点是青海的一个军用机场,从那里换乘直升机,直接飞往昆仑山科考站。科考站已经接到了通知,会做好接应准备。”
“科考站有人吗?”林薇问。
“有常驻的六人小组,都是经验丰富的高原科研人员。”赵教授接过话,“我去年在那里待过三个月,研究昆仑山脉的地质变迁。那里的负责人老周我熟,是个靠谱的人。”
靠谱就好。林薇心想。现在她看谁都带着一丝怀疑——母亲那句“不要相信任何人”像魔咒一样在脑海中回响。
飞机开始下降。透过舷窗,已经能看到下方连绵的雪山。昆仑山脉像一条白色的巨龙横亘在大地上,雄伟、苍凉,又带着某种不可言说的威严。
林薇右手掌心的玉环印记突然开始发热。不是警告的那种灼热,而是……共鸣。就像游子归乡,近乡情怯的那种悸动。
她能感觉到,这片山脉深处,有什么在呼唤她。
不是母亲的哭声。
是更古老、更沉重、更……悲伤的东西。
飞机降落在跑道上,滑行,停稳。舱门打开,高原凛冽的寒风立刻灌了进来,带着冰雪和稀薄氧气的味道。
林薇深吸一口气,踏入这片土地。
脚下的积雪发出“咯吱”的声响。远处,昆仑山脉的主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美得惊心动魄。
但林薇知道,这美丽的表象下,隐藏着她无法想象的秘密和危险。
山鹰已经和科考站的人接上头了。一个穿着厚重防寒服、满脸络腮胡的中年男人跑过来,热情地和赵教授拥抱:“老赵!你可算又来了!”
“老周,给你添麻烦了。”赵教授笑着拍拍对方的背,然后介绍,“这两位是林薇同志和凯同志,这次科考行动的主要负责人。”
老周的目光在林薇脸上停留了一瞬,闪过一丝林薇看不懂的情绪,但很快就恢复热情:“欢迎欢迎!站里已经准备好了热饭热菜,咱们边吃边聊!”
科考站是一栋两层的水泥建筑,外表朴实无华,但内部设施齐全。餐厅里,老周的妻子——一个皮肤黝黑但笑容温暖的藏族大姐——已经摆好了一桌菜:牦牛肉炖土豆、青稞饼、酥油茶,还有一盘难得的新鲜蔬菜。
“高原上条件有限,将就吃点。”大姐给每人盛了满满一碗。
吃饭时,老周简单介绍了科考站的情况和周围环境。但林薇注意到,他说话时眼神总是不自觉地瞟向她,欲言又止。
饭后,老周把赵教授拉到一边低声说了些什么。赵教授的脸色变了变,回来时神情凝重:“林薇,凯,老周说有东西要给你们看。”
老周带他们来到地下室——这里被改造成了储藏室和简易实验室。他从一个上锁的铁柜里取出一个防水文件袋,递给林薇。
“这是半个月前,我们在二号冰川考察时发现的。”老周的声音压得很低,“当时冰川融化了表层,露出了这个。我看过里面的内容……觉得应该交给你们。”
林薇打开文件袋。里面是一本被塑封保护的笔记本,封面已经褪色,但还能看清上面的字:《昆仑科考日志——林静》。
是母亲的科考日志!
她颤抖着翻开第一页。熟悉的字迹跃入眼帘,记录的是母亲刚到昆仑时的日常。但翻到中间时,内容开始变化——不再是单纯的科考记录,而是夹杂着大量个人感受和……担忧。
【1985年7月12日,晴。今天在玉心附近发现了新的符文刻痕。与之前发现的完全不同,这些符文充满攻击性,像是在警告什么。队员们都说是我多心了,但我能感觉到——玉心在害怕。它在害怕地下的那个东西。】
【1985年8月3日,阴。实验出现了意外。三号实验体在接触玉心能量后突然发狂,差点伤到人。镇定后他说,听到了地下的‘呼唤’,让他‘打开门’。门?什么门?】
【1985年9月15日,雪。我终于确定了。昆仑山脉深处有一个能量异常点,强度是玉心的十倍以上。但那个点被某种屏障屏蔽了,我们的仪器探测不到,只有钥匙血脉能感应到。我感应到了……它在呼唤我。】
日志在这里中断了几页。再出现时,字迹已经潦草得几乎认不出:
【他们不让我继续研究。上面派了人,说要接管项目。我知道为什么——他们害怕我发现真相。但太晚了,我已经发现了。】
【钥匙血脉不是偶然。是设计。是那个被关在地下的存在,在千百年前播撒的‘种子’。等到时机成熟,种子发芽,就能从外面打开监狱的门。】
【我们都是钥匙。我们都是……叛徒的后代。】
最后一页,只有一行字:
【我要下去。我要亲眼看看,我们到底在守护什么,又在害怕什么。】
日志到此结束。
林薇抬起头,脸色苍白如纸:“我母亲……她下去了?”
老周沉重地点头:“根据我们查到的档案,林静博士在日志记录的第二天,独自进入了勘探隧道,再也没有出来。搜救队找了三个月,只找到了这个笔记本,掉在隧道深处的一个冰窟里。”
“隧道还在吗?”凯问。
“在,但被封了。”老周说,“出事后,上面下令永久封闭那条隧道,连入口都用混凝土浇死了。”
林薇握紧笔记本:“带我去。”
“林薇,那太危险——”赵教授想劝阻。
“带我去。”林薇重复,眼神坚定,“我母亲在下面。而且……有些答案,我必须亲自去找。”
老周和赵教授对视一眼,最终点了点头。
“明天一早出发。”老周说,“那条隧道在海拔五千三百米处,今晚你们必须好好休息,适应高原环境。否则……”
他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否则可能还没到隧道,人就不行了。
夜深了。科考站的房间里,林薇躺在床上,毫无睡意。她手里拿着母亲的科考日志,一遍遍地看。
钥匙血脉是设计?是叛徒的后代?地下关押的存在在千百年前播撒了种子?
如果这是真的,那她们这些“钥匙”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是为了守护监狱,还是为了……打开监狱?
窗外的风呼啸而过,像山的哭泣,又像远古的呼唤。
林薇闭上眼,将杨阿诗给的护心花含了一片在嘴里。清凉的苦涩在口腔中蔓延,让她保持清醒。
明天,她将踏上母亲走过的路。
而路的尽头,可能是真相,也可能是……地狱。
在房间的另一张床上,凯也没有睡。他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冰蓝色的瞳孔在黑暗中微微发光。
他能感觉到,这座山脉深处,不止一个古老的存在苏醒了。
有两个。
一个在哭泣。
一个在……笑。
而他和林薇,正走向它们的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