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山门之后(1/2)
第一百一十章 山门之后
阶梯向下延伸,深不见底。
阿月站在入口处,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在胸腔里擂鼓。骨片吊坠烫得像块火炭,紧贴着她的皮肤。阶梯深处传来的呼唤声,既熟悉又陌生——像是奶奶哼过的古调,又像是山风吹过峡谷的回响。
“阿月,别怕。”奶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老人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到她身边,“这是祖先留下的路。只有心净的人,才能走下去。”
“阿奶,下面……有什么?”
“山的心。”奶奶用枯瘦的手抚摸着石阶边缘的苔藓,“我们傈僳族世代守护这座山,不是因为山里有金子,是因为山里有比金子更珍贵的东西。老毕摩说,那是开天辟地时就存在的光,是万物的源头。”
阿月深吸一口气,抬起脚,踩上第一级台阶。
石阶冰凉,表面光滑如镜,显然经过了无数岁月的打磨。两旁的墙壁是天然岩石,但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号——和骨片吊坠上的七个圆点图案相似,但更复杂,更像是一种文字。
随着她一步步向下,墙壁上的符号开始发光。
不是电灯那种刺眼的光,而是柔和的、温暖的乳白色光晕,像月光透过云层。光晕随着她的脚步依次亮起,照亮了前路。
走了大约一百级台阶,阶梯到了尽头。
面前是一个圆形的石室,直径约十米,高五米。石室中央,有一个浅浅的水池,池水清澈见底,散发着淡淡的蓝色荧光。水池中央,悬浮着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不是蓝色晶体,而是纯净的、半透明的乳白色石头,内部有液体般的流光在缓缓旋转。
最神奇的是,石室的天花板。
那不是岩石,而是一片……星空。
真正的星空,繁星点点,银河横贯。但阿月知道这不可能——她在地下至少三十米,怎么可能看见天空?
“不是天空。”一个声音响起。
阿月猛地转身。
水池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影。
不,不是人。
是光影凝聚成的轮廓,依稀能看出是个女子的形态,穿着古老的傈僳族服饰,长发披肩。但她的身体半透明,像是随时会消散的烟雾。
“这是记忆。”光影女子说,“这座山的记忆。天花板上的星空,是三千七百年前,山门第一次开启时的夜空。每一颗星星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阿月屏住呼吸:“你……你是谁?”
“我是守门人。”光影女子走向水池,她的脚步没有声音,“或者说,曾经的守门人。我的身体早已化作尘土,这是残留的一缕意识,靠着山心的能量,维持了千年。”
她停在阿月面前,伸出半透明的手,轻轻触碰骨片吊坠。
吊坠上的七个圆点,全部亮到极致。
“你来了。”守门人的声音里带着如释重负的叹息,“第七把钥匙的继承者。”
“第七把?”阿月愣住,“不是第三把吗?”
守门人笑了,笑容温柔而悲伤:“谁告诉你是第三把?地脉有七个节点,每个节点都有一把钥匙。昆仑是第一把,云山是第二把,这里是第七把。三把钥匙齐聚可以开门,七把钥匙齐聚……可以重启。”
“重启什么?”
“一切。”守门人指向水池中央那块乳白色石头,“这是‘山心’,七个地脉节点核心中最纯净的一个。其他六个,都已经被污染了。昆仑的玉心里混入了寄生体,云山的深蓝结晶是强行催化的畸形产物,马里亚纳的深海之眼被黑暗侵蚀……只有这里,还保持着最初的模样。”
她转身看着阿月:“但维持不了多久了。我能感觉到,其他节点正在苏醒,污染正在顺着地脉网络蔓延。最多三天,这里的纯净也会被玷污。”
阿月走到水池边,低头看着那块山心。石头散发出的能量波动,让她想起奶奶怀抱的温暖,想起春天第一场雨后泥土的芬芳,想起寨子里孩子们无忧无虑的笑声。
这是生命本身的力量。
“我能做什么?”
“接受传承。”守门人说,“你是三百年来,第一个能走到这里的人。你的血脉,你的心性,你的歌声,都与山心共鸣。接受它,成为新的守门人。然后……去找到其他六把钥匙,在彻底污染前,重启地脉网络。”
“重启会怎样?”
“所有节点里的古老存在,都会彻底苏醒。”守门人的光影开始波动,变得不稳定,“但苏醒的可能是管理员,也可能是寄生体。重启就像格式化——清空所有数据,包括好的和坏的。然后系统会回到初始状态,等待新的管理员诞生。”
她艰难地维持着形态:“这是个冒险的选择。因为一旦重启,现在依靠地脉能量维持的生态平衡会被打破。地震、海啸、火山喷发……全球性的灾难。但如果不重启,等寄生体完全控制所有节点,它们会主动打开所有的门,释放出门后那些被污染的存在。到时候,就不是灾难,是末日。”
阿月的手指颤抖。
她只是个十八岁的傈僳族少女,最大的愿望是考上大学,把奶奶接到城里生活。现在却要她决定世界的命运?
“我没有……没有这个能力……”
“你有。”守门人的光影越来越淡,“因为你不想拥有。权力会腐蚀人心,但责任会锻造灵魂。阿月,看看山心。”
阿月看向水池。
山心内部的流光,此刻映照出无数画面——
云山污染区的孩子,在临时帐篷里咳嗽;
青龙峡矿工的妻子,捧着丈夫的遗像哭泣;
昆仑基地里,林薇熬红的双眼;
高速公路上,韩辰脸上的蓝色结晶伤口;
还有更远处,马里亚纳深海,某个巨大阴影的蠕动;
南极冰盖下,钻探机正在逼近某个发光体;
撒哈拉沙漠深处,沙丘在移动,露出古老的石门轮廓……
“七个节点,七个战场。”守门人的声音几不可闻,“但所有战场的胜负,都系于你的选择。接受山心,成为钥匙,去战斗。或者离开,让一切顺其自然。”
她最后看了阿月一眼:“无论你怎么选,我都会消失。我的使命,就是等到你。现在,我该休息了。”
光影彻底消散。
石室里,只剩下阿月,和那块悬浮的山心。
骨片吊坠从她脖子上自动脱落,飞向水池,落入山心内部。两者接触的瞬间,爆发出柔和的白光,照亮了整个石室。
山心开始融化。
像冰块在阳光下消融,乳白色的液体滴入池水,将整池水染成乳白色。液体顺着池壁溢出,流向阿月的脚边。
她没有躲。
乳白色液体接触她脚踝的瞬间,一股温暖到极致、纯净到极致的力量,顺着她的血管涌遍全身。
不疼,不难受。
像回到母亲的子宫,被最原始的生命之海包裹。
她闭上眼睛。
脑海里,涌现出无数记忆碎片——
不是她自己的记忆。
是这座山的记忆。
三千七百年前,第一批傈僳族先民来到这里,与山立约,世代守护;
一千二百年前,山门第一次异常开启,当时的守门人用生命重新封印;
四百年前,明朝的勘探队误入此地,其中一人被山心能量侵蚀,回到中原后创立了某个秘密组织……“老师”的前身?
七十年前,抗战时期,一队日军特种部队找到这里,想要掠夺山心,被当时的守门人和寨民全歼;
二十年前,她的母亲——那个在她三岁时“因病去世”的母亲——也曾站在这里。母亲拒绝了传承,选择回到寨子结婚生子,把血脉延续下去……
原来母亲不是病死。
是因为拒绝传承,被山心的能量反噬,逐渐虚弱而死。
但母亲临终前对奶奶说:“我的女儿,会做出不同的选择。”
阿月睁开眼睛,泪流满面。
池水已经全部变成乳白色,山心完全融化。那些液体没有继续溢出,而是开始向上倒流,重新凝聚。
但不是凝聚成石头。
是凝聚成一枚吊坠。
和之前的骨片吊坠形状一样,但材质变成了温润的乳白色玉石。七个圆点的图案还在,但每个圆点内部,都有微光在流转。
吊坠飘回阿月面前。
她伸手接住。
在触碰的瞬间,整个石室开始震动。
不是崩塌,是……苏醒。
墙壁上的古老符号全部亮起,天花板上的星空开始旋转。石室正中央的地面裂开,升起一座石台。石台上,放着一本用兽皮和竹简制成的书。
书自动翻开。
第一页,是七个地脉节点的分布图。
第二页,是七把钥匙的画像——前六把都是模糊的轮廓,只有第七把,清晰地画着一个傈僳族少女,正是阿月。
第三页,是用古老傈僳文写的一句话:
“当七钥归位,山门全开,天地重置。慎之,慎之。”
阿月拿起书,抱在怀里。
她转身,看向来时的阶梯。
是时候出去了。
去面对那个正在崩塌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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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石寨外,盘山公路。
韩辰的车队在距离寨子五公里的地方,再次被拦住。
这次不是伏击,是山体滑坡——昨夜暴雨引发的自然灾害,大半个山坡的泥土和石块塌下来,掩埋了整段路面。工程车正在清理,但至少需要三小时。
“书记,绕路的话要多走八十公里,全是山路,天亮前肯定赶不到。”司机焦急地说。
韩辰推开车门,看向滑坡现场。
他能感觉到,阿石寨方向传来的能量波动越来越强。那股纯净、温和的力量,正在和某种阴冷、浑浊的力量对抗。
“来不及了。”他看向赵斌,“给我装备。我翻山过去。”
“书记,这太危险了!山体还不稳定,随时可能二次滑坡!”
“那就快点。”韩辰已经开始脱掉外套,换上轻便的冲锋衣和登山鞋,“给我绳索、手电、对讲机。你们留在这里,等路通了再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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