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哀鸣(被排斥的他者声音)(2/2)
4. “哀鸣”作为沉默的极端形式:
最深的“哀鸣”可能接近沉默。它不是没有声音,而是其声音的波长与频率,完全落在了主导听觉装置的接收范围之外。就像一些动物能听到的超声波,人类的某些痛苦所发出的“声音”,也因文化和语言的过滤而成为感知上的静默。这种“静默的哀鸣”是最彻底的被排斥。
5. “哀鸣”的潜在颠覆性与“反译”的尝试:
尽管被系统排斥,“哀鸣”作为无法被完全消除的剩余物,始终构成对文明光滑叙事的潜在干扰。先锋艺术、极端体验的书写、对精神病患者话语的记录,都可视为一种“反译”的尝试——即努力为那些被标记为“哀鸣”的声音,发明新的倾听方式和表达形式,迫使系统扩张其意义的边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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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步:建立“哀鸣”的认知档案
项目 内容
概念 哀鸣
表层\/声音尘 一种被预设为微弱、绝望、断续的悲声,常与动物、弱者、失败者关联,被视为前语言或次语言的情感噪音。
中层\/流放史 认知其作为 “从天道无亲的自然背景音,到帝国治理中对抗议声音的降格与污名化标签,再到近现代文学中失语者的象征,最终在当代理论中被重新发现为他者政治的潜在场域” 的流变史。核心是声音被社会话语权力不断重新定义与定位的历史。
深层\/排斥机制 洞察其作为 “文明话语系统进行排斥与降格的声学标记,是结构性失语者的声音剩余,为倾听者提供伦理豁免,并揭示了意义系统在处理某些‘真实’痛苦时的根本性失败” 。它是: 1. 话语的降格:权力将不合法声音标签化为无意义的“哀鸣”。 2. 失语的症候:无法被现有语言框架表述的痛苦所发出的声音残渣。 3. 伦理的豁免:标签化使听者免于回应的道德责任。 4. 沉默的极端:某些“哀鸣”因超出感知范围而成为实质静默。 5. 颠覆的剩余:作为无法消除的系统剩余物,蕴含迫使系统变革的潜能。
我的拆解心法 1. 标签溯源术:当一种声音被描述为“哀鸣”时,立刻追问:是谁,基于何种话语体系,赋予它这个标签?这个标签遮蔽了什么?阻止了何种倾听? 2. 失语结构诊断:分析发出“哀鸣”的主体(个人或群体),其失语是个人能力问题,还是其生存经验被整个符号系统所排斥的结果? 3. 倾听位置自反:内省自身对“哀鸣”的本能反应(忽视、厌烦、居高临下的同情)。思考:我的反应多大程度上内化了既定的声音等级制与倾听伦理? 4. 尝试“反译”练习:面对一段被社会指认为“哀鸣”的表达(如某些精神障碍者的言语、难以理解的哭诉),不急于将其纳入既有框架理解,而是尝试悬置判断,将其视为一种有待破译的、来自不同存在维度的“密码”,思考它可能揭示了哪些我们语言世界的盲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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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步:实战心法——当遭遇“哀鸣”命题时
· 在社会现象分析与批判时:启动“声音政治学”侦听模式
当社会中某类群体的诉求被主流媒体或舆论贬低为“无病呻吟”或“失败者的哀鸣”时,应敏锐识别其中的话语排斥暴力。你的任务不是去判断这声音是否“合理”,而是去分析:现有的公共话语体系为何无法容纳、甚至必须扭曲这种声音? 这揭示了现有秩序中哪些不可言说的禁区与结构性不公?
· 在文艺创作与批评时:践行“为他者赋形”的伦理
在创作中涉及边缘、失语、痛苦的角色时,避免将其声音简单处理为煽情的“哀鸣”背景音。应尝试以最大的创造性,为其“不可言说”的痛苦寻找一种新的艺术形式(扭曲的语法、破碎的意象、非常规的声音材质),使观众\/读者被迫以陌生的方式去“倾听”,从而体验到意义系统本身的边界与暴力。这本身就是一种政治行动。
· 在人际关系与心理工作中:培养“超越翻译”的倾听
当面对他人语无伦次、充满痛苦却难以理解的表达(如深度抑郁者、创伤幸存者、孩童的哭诉)时,不急于将其“翻译”成自己逻辑中可理解的故事。练习一种“在场而不强求理解”的倾听:承认对方痛苦的真实性,同时承认自己理解能力的有限性。有时,承认“我听不懂,但我在听”,比强行赋予一个解释更具伦理意义。
· 在个人存在困境中:识别并尊重“内在的哀鸣”
每个人心中都可能存在一些无法被自己理性叙事整合的、模糊而持久的痛苦感受——它们或许源于未被处理的创伤,或许是对生存荒诞性的无意识感知。不要急于将这些内在的“哀鸣”贬低为需要消除的负面情绪或心理问题。学着与之共存,将其视为自我中那个未被文明化的、与某种更广阔(或更黑暗)真实相连的脆弱部分。它的存在,可能正是你人性深度与复杂性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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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启示
“哀鸣”是文明意义世界边缘的灰暗地带与意义废墟。它由所有被系统判定为“无意义”或“无法处理”的痛苦声音堆积而成。从“哀号”到“哀鸣”,我们走完了痛苦声音被文明处置的完整光谱:从系统被暴力击穿的瞬间(哀号),到声音被征用表演(哀嚎),再到声音被隔离降格(哀鸣)。
理解“哀鸣”,就是理解文明如何通过定义“何谓可理解的声音”,来划定“何谓值得关怀的生命”。那些被我们指认为“哀鸣”的声音,如同照向文明盲区的探照灯,照亮了我们的共情范围在何处止步,我们的伦理责任在何处开始推诿。
因此,对“哀鸣”的最终态度,构成了一种终极的伦理测试:我们是满足于站在意义世界的明亮中心,将边缘那些含混的声音斥为无意义的噪音?还是愿意冒险走向意义的边缘,俯下身,尝试去倾听那些被系统排斥的、破碎的、被称为“哀鸣”的声波,并承认那其中可能蕴含着对我们自足世界的根本性质疑,甚至蕴藏着更新我们自身存在的可能性?
文明的进步,或许正体现在它能否不断将那些曾经被视为“哀鸣”的声音,重新接纳为值得严肃倾听与回应的“语言”。 每一次这样的接纳,都是一次伦理边界的拓展,都是一次对更丰富、更包容的人类共同体的艰难缔造。在这条路上,真正的智慧始于一个简单的决心:不再轻易将任何来自他者喉中的痛苦之音,指认为“不过是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