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你们…是谁?(2/2)
“轰——!”
呈薄雍感觉自己的世界彻底崩塌了!
那句“我不爱你了”带来的心碎,尚有一丝余温,那是属于他们的联系,哪怕是恨。而此刻,这全然陌生的眼神,这毫无波澜的询问,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她连恨…都不再有了。她把他…彻底从她的世界里抹去了!
所有的期待,所有的悔恨,所有的爱恋,在这一刻,被这陌生的眼神彻底碾碎,化为齑粉!一股腥甜再次涌上喉咙,被他死死咽下。他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脸色瞬间惨白如白纸,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他想开口,喉咙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想告诉她“我是阿雍”,可那三个字卡在喉咙里,重若千钧。他看着那双茫然陌生的金瞳,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席卷四肢百骸,比任何酷刑都更甚万倍!那痛楚深入骨髓,冻结灵魂。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
只是死死地、死死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无声滴落在地毯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暗红。他强迫自己站在那里,如同一尊瞬间被风化的石像,所有的光芒都从他深邃的眼眸中熄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死寂的黑暗和绝望。他沉默地承受着这比凌迟更痛苦的“陌生”。
“清清?” 墨染郗的心也沉到了谷底,但他强自镇定,立刻坐到床边,手指搭上晚清清的手腕,温和的青色灵力再次探入她的识海,“别怕,我是大夫。让我看看。”
晚清清似乎感觉到墨染郗没有恶意,虽然依旧茫然,但并未抗拒他的探查。
墨染郗的灵力小心翼翼地深入。身体无恙,百毒不侵的血脉平稳运行。然而,当他试图探向识海深处时,一股强大而冰冷的封印力量猛地反弹回来!那封印并非引魂草的残余,而是一种更霸道、更邪恶的禁锢之力,将她识海中关于“呈薄雍”以及与其紧密关联的所有记忆碎片,死死地锁在深渊!连带受其影响的,是与呈薄雍相关的人和事都变得模糊不清。
墨染郗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收回手,看向呈薄雍和邪凌羽,声音沉重得如同灌了铅:“她的身体无碍。但识海…被一种极其霸道的邪术封印了!强行压制抹去了…关于薄雍兄的所有记忆!连带相关的部分也受到了影响…所以,她不认得我们了。”
“邪术封印?!” 邪凌羽勃然大怒,一拳砸在旁边的柱子上,“镜封爵!一定是那个杂碎!除了他,谁还有这种恶毒手段!”
阿玉捂着脸,失声痛哭:“小姐…小姐怎么会忘了我们…忘了谷主…”
晚清清茫然地看着他们激烈的反应,听着那些陌生的名字“镜封爵”、“薄雍兄”,眼神更加困惑,甚至带上了一丝不安。她下意识地往床里缩了缩,抱紧了膝盖,像一只受惊的小兽。
呈薄雍依旧沉默地站在原地。墨染郗的诊断像一把钝刀,再次在他心口搅动。邪术封印…强行抹去关于他的记忆…原来,她不是不恨了,而是连恨他的资格…都被剥夺了。镜封爵不仅离间了他们,更彻底斩断了他们之间的一切联系!
他看着晚清清那因不安而蜷缩的身影,看着她眼中纯粹的、不再有他一丝痕迹的茫然…那巨大的、几乎将他压垮的痛苦和绝望中,竟生出一股毁天灭地的暴戾杀意!目标直指镜封爵!
但他依旧没有动,也没有说话。所有的情绪都被他死死地压在冰封的表象之下,只有那紧握的、滴血的拳头,和眼中深不见底的黑暗,泄露了他内心掀起的滔天巨浪。
邪凌羽看着呈薄雍死寂的样子,又看看茫然不安的晚清清,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怒火,努力挤出一个尽可能温和的笑容,走到床边,放柔了声音:
“清清…呃…姑娘,别怕。我们不是坏人。我叫邪凌羽,这位是墨染郗墨大夫,给你治病的。这位…是呈薄雍,呈谷主…” 他指着呈薄雍,看着晚清清依旧陌生的眼神,声音有些艰涩,“…我们都是…都是你的朋友。你之前生病了,昏睡了很久,现在刚醒,可能有点迷糊。没关系,慢慢来,不着急。”
晚清清看着邪凌羽努力温和的笑脸,又看看墨染郗带着安抚的眼神,最后目光掠过呈薄雍那沉默冰冷、却让她莫名感到一丝心悸的身影。她眼中的戒备稍微放松了一点点,但茫然依旧。她迟疑地、小声地重复道:“朋…友?”
“对,朋友。” 墨染郗温声接话,“你叫晚清清。这里是神风谷,是你的家。你安心休养,其他的,以后慢慢说,好吗?”
晚清清看着他们,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轻轻点了点头,但眼神依旧空洞,仿佛一个精致的空壳。
呈薄雍看着这一幕,看着邪凌羽和墨染郗如同对待陌生人般小心翼翼地安抚着她,看着她在他们的话语下稍稍放松…他的心像是被无数根冰针反复穿刺。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掌心的伤口血肉模糊。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晚清清那张写满茫然的、不再有他丝毫印记的脸,然后,沉默地、一步一步地,退出了房间。
他没有再看任何人,也没有说一个字。那挺拔的背影,在晨光中却显得无比萧索孤寂,仿佛背负着整个世界的绝望。他退到了清漪小苑的回廊下,背靠着冰冷的廊柱,缓缓闭上了眼睛。只有那微微颤抖的肩膀和紧抿到发白的薄唇,泄露着他内心正承受着怎样灭顶的痛苦与无声的嘶吼。
屋内,邪凌羽看着呈薄雍离去的背影,重重叹了口气,对墨染郗低声道:“她只是…不记得了。” 语气中充满了无力与痛惜。墨染郗看着晚清清空洞的金瞳,眉头紧锁,眼中是凝重与决心。找回记忆,破除那邪术封印,将是他们接下来最艰难的战斗。
萧鸾谷镜宫深处,巨大的水镜前。
镜封爵看着水镜中呈现的画面:晚清清茫然地坐在床上,邪凌羽和墨染郗围着她温和地说话。呈薄雍沉默地坐在稍远些的椅子上,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棱镜结界模拟的假象)。
镜封爵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满意的弧度。
“很好…‘噬魂’果然没让我失望。” 他低语,“清清…忘了那个伤你至深的呈薄雍…也好。忘了那些让你痛苦的人和事…干干净净地…重新开始。” 他的指尖再次拂过水镜中晚清清的脸颊,“很快…你就会只记得…我的好了。”
他没有察觉到棱镜结界的伪装,只看到自己期望看到的“结果”——晚清清失忆,呈薄雍痛苦沉默。这让他感到一种掌控一切的快意。他转身,对侍立在一旁的影傀儡下令:
“让‘蝮蛇’加快吸收血髓池的力量。让月如歌…也‘好’起来。该准备的…都要动起来了。” 他的目光投向水镜之外,仿佛穿透空间,看到了神风谷,“属于我的东西…很快…就会回来了。” 紫眸中,是志在必得的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