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所有人的后怕（2/2）

夜风凛冽，吹动着呈薄雍银白色的长发与袍袖，猎猎作响。他负手而立，身姿依旧挺拔如孤峰绝壁，仿佛与这万丈悬崖、漫天寒星融为了一体。

然而，若有人能近看，便会发现，他那双浅蓝眸之中，此刻正翻涌着怎样剧烈而痛苦的波澜！

他的眼前不断闪现着几个时辰前在诅咒之地入口看到的那一幕——

晚清清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软软地倒在邪凌羽怀中，背上那狰狞的伤口虽然被简单处理过，却依旧触目惊心！鲜血染红了她雪白的衣裙……

那一刻，他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无边的恐惧与毁灭般的怒火如同火山爆发般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几乎是本能地对邪凌羽出了手！若非邪凌羽反应够快，那一击足以将其重创！

他恨！恨邪凌羽为何没有拼死阻止她？为何要让她陷入如此险境？

但更恨的是他自己！

为何没有早一点赶到？为何要将她独自置于那般危险的境地？明明他发过誓要护她一世周全！可却又一次让她在他眼前受了如此重的伤！

那种眼睁睁看着挚爱重伤却无能为力的锥心之痛，比世间任何酷刑都要残忍千倍！万倍！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孤狼般的低吼终于冲破了他紧抿的唇！他猛地一拳狠狠砸在身旁一块坚硬的玄冰之上！

轰！

玄冰瞬间化为齑粉！但他的拳锋也皮开肉绽！渗出了殷红的血迹……然而肉体上的疼痛却丝毫无法缓解他心中那撕心裂肺的痛楚！

他知道晚清清没有怪他，甚至还在为邪凌羽开脱……

他知道她的选择是为了更快地解除隐患，是为了他们共同的未来……

他知道邪凌羽已经尽力…

可是知道归知道，那刻骨的恐惧与后怕却如同毒藤般缠绕着他的心脏，让他无法呼吸！无法平静！

他真的害怕再一次失去她！

那种滋味，一次就足以让他万劫不复！

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站在绝顶，任由冰冷的山风如同刀割般吹拂在脸上，仿佛只有这极致的寒冷才能稍稍冻结他心中那沸腾的岩浆…

不知过了多久……

东方天际渐渐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繁星开始隐退……

一轮清冷的残月悬挂在天边……

呈薄雍缓缓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望向那逐渐亮起的天空……

脑海中浮现出晚清清醒来时那双虽然疲惫却依旧清澈、带着安抚与歉意的金色眼眸，

心中的狂躁与痛苦仿佛被那目光一点点抚平…

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晚清清曾依偎在他怀里轻声说过：

“阿雍，你的爱像冰山一样厚重，却也容易把自己冻伤。”

“你要学会相信我，也相信他们。”

“我们是一个整体，无论风雨都会一起面对。”

他爱她，爱得如此霸道，如此不容有失…

却忘了她早已不是那个需要他时刻庇护在羽翼下的小徒弟…

她是星河女皇，是能与他们并肩而立甚至引领他们前行的存在……

她的魄力，她的决断，有时连他都自愧不如…

邪凌羽或许正是明白了这一点，才选择了尊重她的计划，拼死相护…

而自己却…

一丝明悟，夹杂着深深的愧疚，缓缓涌上心头……

他似乎真的错怪了邪凌羽…

也低估了他的清清…

就在这时……

身后传来了极其轻微、几乎融于风中的脚步声…

呈薄雍没有回头，浅蓝色的眼眸微微闪动了一下……

能如此悄无声息接近他而不引起他本能反击的，在这青峰山，只有一人…

晚清清披着一件单薄的雪白狐裘，缓缓走到了他的身边…

她没有看他，只是与他并肩望向远方那即将喷薄而出的朝阳…

星眸中倒映着天光，平静而温暖…

“阿雍，”她轻声开口，声音如同山涧清泉流淌过他的心田，“这里的风好大，我有点冷……”

呈薄雍身体猛地一僵！

他缓缓转过身……

看着身边女子那被风吹得微微泛红的脸颊和那双仿佛蕴藏着整个星河的眼眸……

心中那最后一点冰封的壁垒轰然倒塌！

他伸出双臂，动作有些僵硬将眼前这看似坚强、实则也需要依靠的小女人紧紧拥入了怀中！

用自己的胸膛为她挡住了所有的寒风！

“对不起，清清，”他将脸埋在她散发着淡淡清香的颈窝，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鼻音与释然，“是为夫不好，是为夫太害怕了…”

晚清清感受着他微微颤抖的身体与那毫不掩饰的脆弱与依赖…

心中一片酸软……

她伸出手，回抱住他腰身，将脸贴在他冰凉的丝质衣袍上，轻声呢喃：

“傻瓜，我不是好好地在这里吗？”

“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一起走。”

“你可不能先被自己吓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