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建康王气收(1/2)
泰始十年的春天,似乎来得比往年更早一些。建康城外的柳树已抽出嫩绿的新芽,田野间的野花也星星点点地绽放,若不是那黑压压的军队和肃杀的气氛,这本该是一派江南春和的景象。
王濬的楼船舰队,如同浮动的山峦,静静地泊在长江之上,巨大的船身投下的阴影,几乎笼罩了建康城西面的江岸。船上林立的旌旗在江风中猎猎作响,甲板上兵甲鲜明的士卒肃然而立,无声地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北岸,杜预的陆军大营连绵数十里,营垒森严,刁斗传警。一队队精锐的骑兵和步兵在营外巡弋,刀枪映着春日的光芒,闪烁着一片冰冷的金属光泽。
东南方向,由海龙军副将唐彬指挥的登陆部队,也已构筑起坚固的阵地,切断了建康与三吴地区的陆路联系。
三面合围,水陆锁城。建康,这座昔日东吴的心脏,如今已成了一座孤岛,一座被二十万晋朝雄师铁桶般围住的孤城。
城头上,稀稀拉拉的吴军守卒面如土色,望着城外那无边无际的敌军阵营和江中那如同怪物般的楼船,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什么“长江天险”,什么“王气所在”,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成了可笑的自欺欺人。城内,更是乱象纷呈。粮草匮乏的消息不胫而走,物价飞涨,人心惶惶。一些勋贵官僚早已暗中收拾细软,寻找门路,只待城破或投降时能保住身家性命。民间更是怨声载道,对孙皓的暴政积累多年的不满,在此刻彻底爆发,若非城外大军围困,恐怕内乱早已先起。
皇宫之内,更是一片愁云惨雾。往昔的丝竹管弦之声早已断绝,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寂静和宫人压抑的哭泣声。
吴主孙皓,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暴君,此刻独自坐在空旷而冰冷的大殿龙椅上。他衣衫不整,发髻散乱,双眼布满了血丝,往日那种乖张暴戾的气焰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被抽空灵魂般的麻木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尝试过抵抗。他下令焚烧宫室,想要玉石俱焚;他逼迫将士出城决战,做困兽之斗。但命令下去,却如同石沉大海。焚烧宫室的火头刚起,就被惶恐的宫人和部分尚有理智的将领扑灭。而出城决战的命令,更是无人听从——将领们清楚,出去就是送死,而且会死得毫无价值。
众叛亲离,莫过于此。
殿外传来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以丞相张悌、将军沈莹、诸葛靓等为首的数十名文武大臣,未经通传便涌入了大殿。他们个个面色凝重,甚至带着一丝决绝。
“陛下!”张悌率先跪倒在地,声音沙哑而悲怆,“事已至此,势不可为矣!晋军三路合围,兵锋正盛,我军粮尽援绝,士气全无。若再迟疑,恐……恐城中生变,届时玉石俱焚,悔之晚矣!”
沈莹也叩首道:“陛下,司马炎在伐吴诏中已言明,优待降者。为满城百姓,为宗庙社稷……请陛下……为降!”
“请陛下为降!” 身后众臣齐声附和,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无奈和最终的判决。
孙皓身体猛地一颤,他抬起头,茫然地看着殿下这些昔日对他唯命是从的臣子,他们的脸上不再有敬畏,只有恳求,或者说,是逼宫。他张了张嘴,想如同往日般发怒、杀人,却发现自己连一丝力气都提不起来。巨大的恐惧和彻底的绝望,已经榨干了他所有的精气神。
他沉默了许久许久,殿中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最终,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一般,瘫软在龙椅上,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吐出几个字:
“依……依卿等所奏……罢……”
泰始十年春,三月甲申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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