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海上学宫(1/2)
咸宁三年的春风,似乎格外眷顾大晋的沿海州郡。它拂过广州港外碧波万顷的海面,掠过海津镇(今天津附近)初具雏形的船坞,最终带着咸腥湿润的气息,吹入了两地几乎同时挂牌成立的“格物学宫”大门。
这学宫的成立,并非一时兴起。自去年秋日,太子司马柬在那份至关重要的策论中提出“陆守海攻,双轨并行”之策,深得帝心后,皇帝司马炎便已开始着手将这一战略构想细化、落实。设立专门研习实用学问的“格物学宫”,便是其中关键一环。旨意下达,工部与格物院便迅速行动,选址、营建、征召学者匠人,效率之高,前所未有。毕竟,谁都看得出,陛下对这事关“海攻”根基的大事,有多么重视。
广州的格物学宫,选址在距离港口不远的一处缓坡上,背靠青山,面朝大海,气势开阔。学宫的建筑风格也与传统书院大相径庭,少了些飞檐翘角的雅致,多了些方正实用的格局。最大的屋子不是讲堂,而是摆满了各种船舶模型、航海仪器、海图绘制工具的“海事堂”;旁边是“天象监”,屋顶设有观星台,内置改良过的浑天仪和简仪,用以观测星辰,推算历法潮汐;还有“营造坊”,里面堆满了木料、铁器,供匠师和学生实地演练造船、修缮技术;甚至还有一个“博物阁”,里面分门别类地陈列着每次远航船队带回来的奇花异草、异兽骨骼(或标本)、奇异矿石,以及标注着古怪名称的海外物产图样。
首批被征召或慕名而来的,是一群颇为“另类”的人。有满头华发、手指粗糙如树皮的老船匠,他能凭感觉判断龙骨的最佳弧度,却可能认不全几个大字;有精于计算、对《九章算术》倒背如流的年轻书生,却对海浪的力道一无所知;有曾随海龙军远航、皮肤黝黑的退役水师军官,满肚子都是应对风浪和疾病的土法子;还有几位从洛阳格物院本部调来的学者,他们带着严谨的治学态度,试图将那些零散的经验总结成可以传授的规律。
开学第一课,在海事堂进行。主讲人是那位退役的水师校尉,姓陈,人称“陈老大”。他站在一艘巨大的楼船模型前,下面坐着几十个年龄、背景各异的学生。
“诸位同窗,”陈老大声音洪亮,带着长期在海上喊话的沙哑,“在咱们这学宫,光会之乎者也可不行。今天,咱不说虚的,就说这‘风’!”他大手一拍船模的帆,“都知道船靠风行,可你们知不知道,这海上风,跟岸上风,脾气秉性大不相同?”
他指着墙上一幅初步绘制的季风图:“夏天,这风喜欢从西南边来,推着你往东北走;到了冬天,它又掉个头,从东北往西南吹。摸准了它的脾气,你就能借它的力,省时省力!要是逆着来,嘿,累死水手,跑断船桨,也快不了!”
一个年轻书生举手,带着几分考据的认真问道:“陈教官,此说可与《淮南子·天文训》中‘夫风之吹物,何气然也?’之论相合?”
陈老大挠了挠头,咧嘴一笑:“啥子淮南子淮北子的,俺不懂。俺只知道,这是俺跟着王濬将军打吴国,后来又跑了几年南洋,用命换来的经验!你看这海鸟飞的方向,看云彩的厚薄形状,看海水颜色的变化,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书本上的道理或许高深,但在海上,活下来、跑到地方、带回货物,才是硬道理!”
这话虽直白,却让在场许多有实践经验的匠人和水手频频点头,也让那些只读过圣贤书的年轻人陷入了沉思。在这里,知识的权威似乎正在发生微妙的转移。
与此同时,在北方的海津镇格物学宫,氛围又有所不同。这里更侧重于船舶的制造与改良,以及适应北方海域航行的技术。工部派来的官员正领着学生们观摩一艘正在建造的新式海船。
“诸位请看,”官员指着那已经初具规模的船体,“此船龙骨乃是用岭南运来的硬木所制,更加坚韧。船底我们采用了‘水密隔舱’之术,即便有一两处破损进水,亦不至于全船沉没,大大提升了远航生存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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