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海疆的界碑(2/2)
船队继续前行。此后一个多月,他们在星罗棋布的南海岛礁间穿梭,每到一处适合立碑的岛屿,便重复着测绘、选址、立碑、记录的流程。有时是无人荒岛,有时是已有渔民季节性居住的岛屿,还有两处竟发现了前朝商人留下的简陋祭海石堆。
每立一碑,周浚便依制为岛屿命名:晋安、永兴、镇海、归化、怀远……一个个充满帝国意志的名字被刻上石碑,标注在海图。随船的书吏则详细记录岛屿的大小、植被、淡水、泊船条件,以及周边渔产、珍珠等资源。
这些记录将被汇编成《南海诸岛志》,成为后世管辖开发的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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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康五年七月二十三,船队抵达此次航程的最南端——南溟州(澳洲北部)的晋商湾。
这里已是晋商活动的前沿据点。三年前,一支迷航的商船偶然发现这片大陆,回去禀报后,陆续有大胆的商贩前来贸易,用瓷器、铁器与当地土着交换珍珠、玳瑁和一种奇特的红色矿石。
海岸边,一个简易的木质码头延伸入海,后方是十几栋晋式木屋与当地土着茅屋混杂的聚居点。得知朝廷船队到来,在此经营的最大商号“南溟兴”的掌柜赵德旺早早率人迎接。
“周都督!李匠人!可把你们盼来了!”赵德旺年约五十,皮肤黝黑如当地土人,一开口却是地道的洛阳官话,“三个月前收到飞鸽传书,说朝廷要在此立碑,咱们就天天盼着!”
周浚下船,环顾这个简陋却生机勃勃的聚居点:“赵掌柜在此经营不易。现有多少晋人?与土人关系如何?”
“晋人男女老幼共八十七口,土人部落约三百余人,关系尚可。”赵德旺引众人向聚居点走去,“咱们教他们用渔网、种菜,他们带我们找水源、认草药。就是言语还不甚通,全靠比划。”
他压低声音:“只是近来有些麻烦。南边来了几个驾独木舟的土人,说这片海岸是他们的猎场,要我们离开。虽未动武,但总是不安。”
周浚眼神一凝:“此事稍后再议。先办正事。”
立碑地点选在聚居点后方的一处临海高崖。这里岩石坚硬,视野开阔,不仅海湾尽收眼底,更可远眺数十里外的海面。
李磐勘察后十分满意:“此崖岩石为花岗岩,质地均匀,最宜刻碑。在此立碑,百里外船只用望远镜就能看见。”
立碑那日,聚居点所有晋人、以及闻讯赶来的土着部落都聚集在高崖下。土着们好奇地看着那些穿着整齐军服的士兵,看着那块被红布覆盖的巨石,交头接耳说着听不懂的语言。
午时整,周浚掀开红布。青色石碑在阳光下显露真容,碑文与之前所有界碑一致,只是背面多了几行小字:“南溟州北岸晋商湾,太康五年七月廿三日立。此大陆之发现,始自大晋商民;此土地之经营,赖于大晋子民。后世子孙当铭记开拓之功,永续华夏薪火。”
“奏乐!”周浚高声道。
船队乐手吹响号角,敲响战鼓。虽然简陋,在这天涯海角之地却显得格外庄严肃穆。晋人们纷纷跪拜,许多人都红了眼眶——这块碑意味着朝廷正式承认并保护这片他们用血汗开拓的土地。
土着部落首领,一位脸上布满纹身的老者,在赵德旺比划解释下,似乎明白了这块石碑的意义。他走到碑前,用手触摸冰凉的碑面,然后转身对族人高声说了些什么。土着们发出整齐的呼喝,也向着石碑躬身行礼。
仪式结束后,周浚将赵德旺和土着首领请到临时搭建的军帐中。
通过赵德旺生硬的翻译,周浚了解到:南方来的土人属于另一个更大的部落联盟,确实宣称这片海岸是他们的传统猎场。但他们也承认,晋人来此之前,这里并无固定居民。
“告诉他们。”周浚正色道,“自今日起,这片海岸已是大晋疆土。现有晋人与当地部落,皆为天子子民,受朝廷保护。南方部落若愿通商往来,朝廷欢迎;若敢侵扰生事——”
他解下佩剑,“哐”一声放在桌上:“海龙军战船上的火炮,不是摆设。”
赵德旺翻译时,特意加重了“火炮”一词,并指向港湾里那些战船甲板上覆盖着油布的神秘物体。土着首领显然听说过这种“会打雷喷火”的武器,神色变得敬畏。
三日后,南方部落的使者果然来了。在看到高崖上那座巍然石碑、港湾里五艘巨大战船后,他们选择了恭敬地交换礼物——几袋当地特有的红色矿砂,换取了晋人的瓷器和布匹。
周浚收下矿砂,让人当场试验。格物院学士将矿砂放入特制坩埚熔炼,竟得到了质地纯正的铜。
“都督,此矿含铜量极高,且伴生金砂!”学士兴奋地报告。
周浚眼睛一亮,立即修书两封:一封快船送回洛阳,禀报南溟州发现大型铜金矿藏;另一封则给赵德旺留下,授权他在朝廷正式官员到来前,先行与当地部落谈判采矿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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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康五年十月初,船队完成全部七十二处立碑点任务,北返晋安岛。
五艘战船伤痕累累,却满载着比出发时更加珍贵的货物:七十二处立碑点的详细记录、校正后的新版《皇晋海疆图》初稿、南溟州矿砂样本、以及沿途采集的数十种动植物标本。
晋安港码头上,司马柬亲迎船队归来。
周浚呈上海图与记录时,双手微微颤抖:“殿下,末将幸不辱命。七十二碑,皆已立于预定之处。海图经实测校正,与旧版有十三处误差,均已标注。”
司马柬展开那幅长达两丈的新海图。图中南海诸岛位置更加精确,航道路线、水深暗礁标注详尽,每一处界碑位置都用朱笔画着醒目的碑形符号。图边空白处,还有密密麻麻的小字注释:某岛有淡水、某礁宜设灯塔、某处渔产丰饶……
“好!极好!”太子罕见地露出激动神色,“有此图为凭,我朝海疆自此有据可依。周都督、李匠人,所有此行人员,皆有重赏!”
他走到那些石碑标本前——工匠们特意多制了几块小碑,与正式界碑同材同工,作为存档样品。司马柬抚摸着碑上深深的刻痕,良久,转身对随行官员道:
“传孤令:将此次所立七十二碑的位置、碑文、立碑日期,编成《皇晋海疆碑志》,刊印分发各州郡,宣示天下。另,在洛阳格物院前广场,立‘海疆碑林’,按南海方位排列七十二块复制碑,使后世永志今日之功。”
寒风渐起的初冬,南海的波涛依旧日夜不息地拍打着海岸。但在那七十二座岛屿的至高处,青色石碑已如定海神针般扎根岩中。它们沉默地见证着潮起潮落,向所有经过这片海域的人宣告:自太康五年始,这片蔚蓝疆域有了明确的名字与归属。
海风拂过碑面,仿佛在低语着一个帝国向海洋迈出的坚定步伐。而在洛阳,司马炎看着太子呈上的新海图与碑文拓片,老迈的脸上露出欣慰笑容。他提笔在奏章上批下朱红御批:
“海疆既定,当思经营。命有司拟《海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