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纸与墨的变革(2/2)
“还有那‘文兴墨’,一方好墨够我用上一个月!这下,抄录典籍、撰写文章,再不用捉襟见肘了!”
“陛下这是……这是要给我等寒门开一扇窗啊!”
一股前所未有的学习热情,在底层知识阶层中悄然涌动。原本因经济原因被迫放弃学业的年轻人,重新拿起了书本;一些有远见的富户,也开始加大对于弟教育的投入,因为成本确实降低了。
与此同时,司马炎授意张华,以“文兴署”的名义,开始组织人手,利用新出的廉价纸张和墨,大规模抄录《五经》、《史记》、《汉书》等基础典籍,以及他自己授意编纂的一些强调实物、农桑、律法的“新学”书籍。这些书籍的售价,自然也远低于以往。
当第一批廉价的《诗经》、《论语》出现在官营书肆时,引起的轰动不亚于一场地震。虽然纸张依旧泛黄,印刷(此时主要还是抄录)也偶有讹误,但那低廉的价格,让无数渴望知识却囊中羞涩的人看到了真正的希望。
朝堂之上,开始有寒门出身的低阶官员,鼓起勇气上书,称赞皇帝“推广文教,泽被苍生”。虽然他们的声音还很微弱,但确确实实是一股新的力量在萌芽。
当然,反对和质疑的声音也一直存在。某次小朝会上,一位出身清河崔氏的老臣就委婉地提出:“陛下推广文教,自然是圣君所为。然,知识礼仪,自有其传承与门槛。若使贩夫走卒皆可轻易得窥经典,是否……有损学问之尊崇,淆乱士庶之别?”
司马炎看着这位代表着旧有知识垄断阶层的老臣,心中了然,面上却带着温和的笑意:“崔爱卿多虑了。孔子曰:‘有教无类’。朕让更多人读得起书,识得了字,是为了让天下多一些明理之人,少一些愚昧之民。他们或许成不了经学大家,但能读懂朝廷政令,能计算田亩赋税,能书写家信契约,于国于家,岂非善事?至于学问之尊崇,在于其本身之博大精深,岂是因少数人独占而尊?”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深沉:“况且,朕需要的是能治国安邦的实干之才,而非只会清谈玄理的象牙塔中人。让更多人有机会读书,才能从更广阔的天地中,为朝廷选拔出真正有用的人才。这,才是强盛国家的根本!”
这番话,既抬出了孔子,又强调了“实干”和“国家利益”,让那位老臣一时语塞,无法再明着反对。
退朝后,司马炎对张华笑道:“你看,触动利益,比触及灵魂还难。但这第一步,我们总算是迈出去了。”
张华感慨道:“陛下深谋远虑。如今纸张墨锭价廉,书籍开始普及,假以时日,民间识字者必大增。届时,无论是推行新政,还是……还是陛下曾隐约提过的,以考试选拔人才,都有了坚实的基础。这才是真正的‘固本培元’啊!”
司马炎望向宫外,仿佛能看到那些在灯下捧着廉价书籍、如饥似渴阅读的寒门士子的身影。
“是啊,种子已经播下。”他轻声道,“接下来,就等着它们生根发芽,破土而出的那一天了。那一天,不会太远。”
洛阳纸贵,曾是左思赋成后的盛况。而如今,在司马炎的有意推动下,“洛阳纸贱”,却正在酝酿着一场更为深刻、影响更为深远的社会变革。知识的壁垒,正被这看似平凡的纸张与墨汁,悄然凿开第一道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