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纸与墨的变革（1/2）

西北丝路的驼铃声尚在朝堂回响，司马炎的注意力已然转回国内，投向了一项更为基础，却也更能撬动未来的事业——文化与教育的根基。

这一日，司马炎没有在太极殿举行常朝，而是带着张华等几位近臣，轻车简从地来到了洛阳城南的皇家工坊。这里远离宫阙的庄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着草木蒸煮、捶打和晾晒的特殊气味。

工坊大匠，一个双手粗糙但眼神精亮的老者，激动地引领着皇帝参观。与往常不同，这里新增了几个巨大的池窖和一连串的碾磨、蒸煮、抄制设施。

“陛下请看，”老匠人指着池窖中泛着淡黄色的浆液，“这是按陛下给的方子，用树皮、麻头、破布甚至渔网，经过切碎、沤浸、蒸煮、捶捣后制成的纸浆。比之前用丝絮的方法，成本低了十倍不止！”

他又指向正在忙碌的工匠，他们用细密的竹帘在浆池中轻轻一荡、一抄、一滤，再经压榨、烘干，一张张略显粗糙但质地均匀的黄色纸张便初步成形。

“还有这个，”老匠人捧来几个陶罐，里面是浓黑的墨汁，“按陛下指点，改用松烟，搭配更廉价的胶料，虽然光泽不如上好烟墨，但书写流畅，成本极低，足以满足寻常书写和印刷之需。”

张华拿起一张新造的纸，轻轻摩挲，又用毛笔蘸了廉价墨试了试，眼中满是惊喜：“陛下！此纸虽略显粗朴，却坚韧可用！此墨虽无华彩，却浓淡适宜！最关键的是，其成本……若真如大匠所言，那书籍抄录、文书往来、蒙童习字的费用，将大大降低啊！”

司马炎满意地点点头。他带来的，不过是后世成熟的造纸术和制墨工艺的一些关键改良思路。在这个时代，知识被门阀士族垄断，昂贵的缣帛和简牍、精致的烟墨，如同无形的壁垒，将绝大多数寒门子弟隔绝在文化殿堂之外。他要打破的，正是这第一道，也是最物质的壁垒。

“茂先，你说到点子上了。”司马炎环视着忙碌的工坊，语气带着一种开创者的豪情，“知识，不应是少数人的玩物和特权！朕要让这纸张，如同粟米；让这墨汁，如同清水，飞入寻常百姓家！”

他转向张华，目光灼灼：“即刻起，由你牵头，设立‘文兴署’，专司改良、推广此造纸、制墨新法！首先，在洛阳、长安、邺城等大邑设立官营造纸坊、制墨坊，大量生产，平价出售！其次，选派熟练工匠，将此技术推广至各州郡，鼓励民间仿效！”

张华立刻领会了皇帝的深意，躬身应道：“臣明白！此举功在当代，利在千秋！臣必竭尽全力！”

消息很快传出，起初并未在高层引起太大波澜。一些守旧的士族官员甚至私下嗤笑，认为皇帝陛下真是“不务正业”，竟去琢磨这些“工匠贱业”，有失体统。纸张粗糙些，墨汁便宜些，又能如何？难道还能让那些泥腿子都读得起书不成？

然而，随着官营作坊源源不断产出廉价的纸张和墨锭，并以其惊人的低价投入市场后，效应开始逐渐显现。

最先感受到变化的是洛阳城内的中小官吏、落第书生和家境尚可的市民。他们惊喜地发现，原本需要节衣缩食才能买到的书写材料，如今变得触手可及。家中的孩童可以更肆意地在纸上练习写字，不必再心疼那昂贵的缣帛；文人之间诗文唱和，也少了许多材料上的顾虑。

一些敏锐的寒门士子，更是从中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他们聚在简陋的居所或新兴的廉价茶馆里，激动地议论着。

“听说了吗？东市新开的官营纸铺，一刀纸（约100张）才几十文钱！这要放在以前，想都不敢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