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晓月的跨位面投诉(1/2)
从皇宫回蔷薇街的马车里,安静得只有车轮碾过石板的单调声响,和欧阳轩靠在车厢角落发出的、轻微而均匀的鼾声。
林晓月闭着眼睛,头靠着冰冷的车厢壁,试图将脑海中那些纷乱的画面和声音驱逐出去——水晶吊灯刺眼的光,贵族们或惊愕或狂热的脸,兰斯眼底那瞬间的冰冷,亚瑟不易察觉的失望,地上那摊迅速被清理的金色酒渍,以及……欧阳轩在舞池中央倒立旋转、高喊“帝国の爱豆”的魔性身影。
头疼。
不是魔力透支的那种尖锐刺痛,而是一种绵长、沉闷、仿佛有钝器在颅骨内侧缓慢敲击的钝痛。太阳穴一跳一跳,胃里因为紧张和刚才勉强吃下的几口点心而有些翻搅。
更让她烦躁的是那种无力感。
明明知道有人下毒,明明看到了阴谋的痕迹,却因为时机、场合、证据,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眼睁睁看着,然后被卷入更荒诞的闹剧。
她感觉自己像掉进了一个粘稠的、充满恶意玩笑的泥潭。每一次挣扎,都只会陷得更深,溅起更多肮脏的泥点。亚瑟和兰斯是两条在泥潭深处互相撕咬的毒蛇,而她,只是想爬上岸晒晒太阳的倒霉路人,却总被蛇尾扫到,或者被它们掀起的泥浪劈头盖脸。
“叶辰。”她没睁眼,声音有些沙哑。
“在。”
“那个侍从,能查到吗?”
“魔力特征已记录,面部细节已用影像水晶备份。通过喵眼网络和已有的宫廷侍从名册交叉比对,需要时间,但有机会。另外,林枫在离开前,用微型采样器收集了酒杯碎片上残留的粉末和酒液,回去可以分析具体成分和可能的来源。”叶辰的声音平稳,条理清晰,像在汇报一项普通的日常工作。
“嗯。”林晓月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她知道叶辰和林枫会处理好这些。他们总是能处理好。苏小柔会准备好安抚的奶茶和点心,陆云舟会连夜分析局势制定新策略,欧阳轩……好吧,欧阳轩至少提供了绝佳的 distraction(干扰)。
团队很可靠。
但正是这种“可靠”,让她心里那点无处发泄的憋闷和委屈,像发酵的面团一样,越胀越大。
她不是孤军奋战。她有同伴,有盟友,甚至有个看起来挺她、偶尔还给她发“测试损耗费”的皇帝。
可为什么,还是这么累?
累到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彻底放空,或者……对着什么人,不管不顾地大吼一顿,把心里这团乱麻和泥泞,统统倒出去。
马车在奶茶店后门停下。
叶辰架着还在迷迷糊糊嘟囔“再来一首”的欧阳轩下了车。林晓月自己推开车门,夜风带着深秋的寒意扑面而来,让她精神微微一振,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沉的疲惫。
店里还亮着灯。
推开门,温暖的光线和奶茶的甜香涌出来。苏小柔系着围裙,正在柜台后清洗器具,听到动静抬起头,脸上立刻露出担忧的神色:“晓月姐,叶辰哥,你们回来啦?没事吧?我听到皇宫那边好像很吵……”她的目光落在被叶辰扶着的、脚步虚浮的欧阳轩身上,惊讶地捂住嘴,“欧阳他……?”
“误食了不该吃的东西,跳了场舞,累了。”林晓月简短地解释,脱下有些累赘的外套,扔在旁边的椅子上,“给他弄点安神助消化的东西,然后扔去睡觉。”
“好、好的!”苏小柔连忙擦干手,小跑过来帮忙。
林枫从地下室上来,手里拿着个小小的透明证物袋,里面装着些许碎片和湿痕:“采样完成。初步光谱分析显示,粉末含有高浓度‘迷梦幽兰’生物碱及其三种人工合成增效剂,配方很专业,不是市面流通货。酒液是皇室特供的金色晨曦,但其中一杯的杯壁检测到微量的‘惰性魔力剥离剂’,应该是用来中和酒杯本身可能附着的防护魔法,确保药效直接作用。”
陆云舟坐在老位置,面前摊着几张写满字的纸,听到他们进来,抬起头,推了推眼镜:“舞会提前结束,原因是‘二皇子兰斯殿下突发微恙,需回府休息’。皇帝陛下对此表示‘理解与关切’,并宣布舞会余兴节目改为‘自由交流’。目前,舆论场正在快速分化,一部分人讨论欧阳轩的‘新奇舞蹈’,一部分人猜测兰斯‘急病’的真伪,少数敏锐者则将侍从滑倒与兰斯离场联系起来。亚瑟殿下在兰斯离开后,停留了约半小时,与北境伯爵小姐跳了第三支舞,然后也告辞了。”
他顿了顿,看向林晓月:“从结果看,下毒者的主要目标——让兰斯当众出丑——并未达成。次要效果——制造混乱,转移视线——因欧阳轩的意外表现而超额实现。但我们被动卷入,且欧阳轩可能已经引起某些人更深的注意。利弊参半。”
利弊参半。
林晓月在心底重复这个词。
又是利弊参半。
好像她穿越过来之后,做的每一件事,解决的每一个麻烦,最终都落在一个不尴不尬的“利弊参半”上。没有大胜,没有解脱,只有无穷无尽的麻烦,和勉强维持的、摇摇欲坠的平衡。
“知道了。”她听到自己用干巴巴的声音说,“你们也累了,早点休息。明天再说。”
她不想再分析,不想再讨论,不想再听那些冷静理智的得失评估。
她只想一个人待着。
转身,上楼。
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
回到自己那个临时布置的、简单到近乎简陋的房间,关上门,隔绝了楼下隐约的说话声。
房间里没有点灯。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在地上投出一方苍白的格子。
林晓月走到床边,没有脱衣服,没有卸妆,就这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脸埋进还算柔软的枕头里。
累。
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累。
从灵魂深处泛上来的疲惫。
她闭上眼,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开始自动回放。庆功宴上的咸鱼宣言,奶茶店开张,皇宫屋顶的洞,魔物观光团,福斯特的懒政教学,叶辰的丑闻交易所,神殿的圣水奶茶,法师协会的摸鱼讲座,训练场的大坑,逻辑分析者的无情拆台,以及今晚金色大厅里那荒唐又致命的一幕……
一张张脸,一句句话,一个个算计,一次次被迫的应对。
像一场没有尽头、也看不到希望的马拉松。而她,是被硬塞了号码牌、推上起跑线、还不知道奖品是什么的倒霉选手。
为什么是我?
她第无数次问自己。
她只是一个想开奶茶店、想晒太阳、想当条安静咸鱼的普通穿越者(或许不那么普通,但愿望很普通)。她没有野心,没有抱负,不想拯救世界,更不想掺和什么狗屁皇位斗争。
可为什么,麻烦就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条接一条地围上来?
为什么那两个皇子不能自己去打生打死,非要拉她下水?
为什么老皇帝不能管好自己的儿子,非要找她当什么“咸鱼盟友”?
为什么……
委屈、愤怒、疲惫、无力、还有一丝深藏的恐惧,像打翻的调色盘,在她心里混成一团污浊粘稠、无法分辨的情绪。
她猛地翻身坐起,胸口剧烈起伏,呼吸有些急促。
不能再想了。
再想下去,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住,真的再去轰点什么——这次可能就不止是训练场了。
她需要发泄。
需要一个出口。
一个能听她抱怨、不会把她的话当情报分析、不会权衡利弊、也不会用“大局为重”来敷衍她的……出口。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飘向房间角落。
那里,放着她从地球带来的、为数不多的几件私人物品之一——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些老旧的黑色手机。
手机早就没电了,在这个没有基站、没有wi-fi的异世界,更是连块板砖都不如,只能当个纪念品,偶尔拿出来摸摸,提醒自己来自另一个世界。
但此刻,看着那个沉寂的黑色方块,一个疯狂、荒谬、但又无比诱人的念头,像野草一样在她心里疯长。
她想打电话。
想给地球的某个人打电话。
想听听熟悉的声音,想用熟悉的语言,抱怨这该死的一切。
哪怕只是自言自语,哪怕对方根本听不到。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压不下去。
她几乎是扑过去,抓起了那个冰冷的手机。手指摩挲着光滑的屏幕和略微磨损的边角。然后,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的溺水者,紧紧地、用力地,握住了它。
体内残存的、微薄的魔力,不受控制地涌向指尖,注入那个早已停止工作的电子设备。
她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或许是潜意识里残存的、对“通讯”本能的渴望,或许是绝望之下的胡乱尝试,又或许……是这个世界的魔法,与她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灵魂、以及手中这个异界造物之间,产生了某种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微妙的共鸣。
魔力流入手心,触碰到冰冷的金属和玻璃。
没有反应。
手机依旧是块沉默的板砖。
林晓月眼中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
果然……是痴心妄想。
她苦笑着,准备松开手。
就在这时——
“嗡……”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难以察觉的震动,从手机内部传来。
紧接着,屏幕……亮了。
不是熟悉的开机画面,而是一种扭曲的、不断闪烁的、混杂着七彩光晕和雪花噪点的诡异光芒。屏幕中央,一个模糊的、断断续续的信号图标,时隐时现。
林晓月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
她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屏幕。
信号……一格?
不,半格?还在跳动?
这怎么可能?!
没等她从震惊中回过神,手指已经像有了自己的意识,飞快地划过解锁图案(她居然还记得),点开了通讯录。
通讯录里名字不多。家人,几个朋友,还有……
她的指尖,颤抖着,停在了其中一个名字上。
沈青禾。
她的高中班主任。那个总是一脸严肃、要求严格、但会在她熬夜复习时偷偷塞给她一盒牛奶、在她比赛紧张时用力拍她肩膀说“别怂”的、刀子嘴豆腐心的中年女人。
也是她穿越前,最后通过话的人之一——打电话请假,说自己发烧了,其实是通宵打游戏。
鬼使神差地,林晓月的手指,按下了那个名字旁边的拨号键。
“嘟——”
“嘟——”
“咔。”
电话……接通了?!
没有“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没有忙音,是真的接通了!
林晓月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僵硬地把手机贴到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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