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沉默之门、破碎的大厅与不谐之音（1/2）

灯塔基座所在的礁盘，比从远处看更加巨大，布满了海水侵蚀的孔洞和湿滑的苔藓。那座断裂的金属栈桥，如同巨兽伸出的朽烂骨骼，在狂风中发出细微的、令人不安的呻吟。通往灯塔主体入口的唯一路径，就在这栈桥的尽头——一扇嵌入厚重合金墙壁中的、巨大的圆形气密门。门紧闭着，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盐渍和海生物附着物，中央有一个与夜枭手中铭文碎片形状完全吻合的凹槽，旁边还有复杂的机械锁和疑似能量接口的装置。

灯塔散发的柔和白光，在这里变得更加清晰，驱散了大部分雾气，但也让周围的一切——锈蚀的金属、嶙峋的礁石、翻涌的海浪——都笼罩在一片冷色调的、非现实的静谧之中。只有海浪永恒的咆哮，提醒着这里并非与世隔绝的桃源。

夜枭小心翼翼地踏上那摇摇欲坠的栈桥残骸。锈蚀的钢梁在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细碎的锈片簌簌落下。他必须全神贯注，寻找相对稳固的落脚点，缓慢向前移动。下方数十米处，墨绿色的海水在礁石间疯狂激荡，白色的泡沫翻涌，仿佛随时准备吞噬失足者。

这段不到三十米的距离，走得惊心动魄。当他终于踏上相对坚实的、与灯塔基座一体的金属平台时，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平台边缘有防止坠落的矮墙，但也破损严重。正前方，就是那扇巨大的圆形气密门。

他走到门前，铭文碎片已经烫得有些灼人，共鸣感强烈到几乎要自行飞出。他定了定神，取出碎片，对照着门上的凹槽形状，缓缓按了上去。

严丝合缝。

碎片上的符文瞬间爆发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明亮的湛蓝色光芒！光芒如同流水般注入门上复杂的纹路之中，迅速蔓延至整个门扉！与此同时，门旁的机械锁传来一连串“咔哒咔哒”的清脆响声，仿佛尘封了无数岁月的精密齿轮开始重新咬合。那些疑似能量接口的装置也依次亮起微弱的指示灯，虽然大多闪烁不定，接触不良。

“嗡——”

低沉的、充满力量感的嗡鸣从门后传来，伴随着气压释放的“嗤”声。厚重的圆形气密门，开始缓缓向内旋转、滑开。没有炫目的光影，只有门轴转动时发出的、沉闷而古老的摩擦声，如同巨兽从悠长的沉睡中苏醒，睁开了第一只眼睛。

门后是一条倾斜向下的、宽阔的金属通道。通道内一片漆黑，只有门口透进的灯塔微光和夜枭自身照明设备的光芒，勉强照亮前方一小段距离。空气涌出，带着一股浓郁的、陈年的灰尘、机油、金属锈蚀，以及……某种淡淡的、难以形容的甜腥与臭氧混合的怪异气味，与外面海风的咸腥截然不同。

夜枭握紧电磁步枪，打开枪械上的战术手电，光束刺入黑暗。通道两侧是光滑的合金墙壁，布满了粗大的管线和整齐排列的、早已熄灭的照明条。地面是防滑的金属网格，积了厚厚一层灰尘。一切都保持着旧时代高科技设施的模样，只是死寂一片，仿佛时间在这里停滞。

他迈步踏入。身后，气密门在他完全进入后，再次缓缓闭合，将外界海浪的咆哮和微光隔绝，只留下沉重的闭合声在通道内回荡，随后是更深沉的寂静。

现在，他彻底进入了这座沉睡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遗迹内部。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呼吸声，以及战术手电光束扫过灰尘时带起的细微声响。

按照脑海中融合了两枚碎片后的路径图，他需要沿着这条主通道向下，抵达一个被称为“主连接大厅”的区域，那里是通往灯塔各功能区的枢纽，也可能有通往更深层（如能源中心、主控室）的路径。同时，路径图也标注了另外两枚铭文碎片可能的存放位置——一枚在“主控数据中心”的某个安全柜，另一枚则在“深层储藏库”的特定容器内。但这两个地方都需要更高的权限（可能需集齐更多碎片或特殊条件）才能安全进入。

通道很长，不断向下倾斜。空气中那股怪异的气味随着深入，似乎变得更明显了一些。夜枭的精神高度集中，铭文碎片持续的温热感是唯一的安慰。他警惕地注意着四周，尤其是那些黑暗的岔道和通风管道口，但除了灰尘和死寂，什么都没有。

大约走了十分钟，前方豁然开朗。他来到了“主连接大厅”。

这是一个极其宏伟的圆形大厅，直径可能超过百米，挑高至少有三十米。大厅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多层环状结构，由盘旋的坡道和透明管道（大多已破裂）连接，似乎是人员与物资输送的中枢。周围辐射出八条宽阔的主通道，分别通往不同方向，通道上方有模糊的标识牌。大厅的穹顶上，原本应该有巨大的全息投影装置或照明阵列，如今只剩下扭曲的金属骨架和垂落的线缆。

然而，与通道内的相对完好不同，主连接大厅一片狼藉，仿佛经历过一场灾难。中央的环状结构严重变形，多处断裂，巨大的金属构件扭曲着砸落在地，将地面砸出深深的凹痕。周围的墙壁布满焦黑的爆炸痕迹和深深的、仿佛被巨兽利爪撕扯过的裂痕。无数控制台、终端机被掀翻、砸碎，线缆如同垂死巨蛇的肠子般裸露纠缠。厚厚的灰尘覆盖了一切，但仍能看出某些区域有暗红色的、早已干涸的污渍。

这里发生过激烈的战斗，或者……某种内部的灾难性爆炸。

夜枭的心沉了下去。陈启明提到过“试验区封锁失效”、“净化程序”、“守护者离线”，这里的景象，很可能就是那场最终灾难的一部分。阿赖耶识计划的研究员们，在最后一刻，可能在这里与失控的混沌污染、或者与彼此，进行了绝望的战斗。

他小心翼翼地穿过满地的废墟，走向中央环状结构。按照路径图，有一条紧急维修梯可以绕过损坏严重的中央区域，通往另一侧标有“主控方向”的通道。

就在他靠近环状结构基座，准备寻找维修梯入口时，异变突生！

“滋啦——！”

一阵刺耳的、仿佛无数金属片摩擦的噪音，毫无征兆地从大厅一侧的黑暗中传来！紧接着，是沉重而杂乱的金属脚步声，不止一个！

夜枭瞬间闪身躲到一根倾倒的金属横梁后面，关闭了战术手电，屏住呼吸。铭文碎片传来强烈的警告性灼热！

黑暗中，亮起了数点猩红的光芒——是某种机械单位的扫描探头！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关节转动的、生涩的“嘎吱”声。

几个身影从黑暗的通道中走出，进入了夜枭有限的视野。

那是三台人形机械单位，但形态极其诡异。它们的基础骨架似乎是旧时代的自动防卫机器人，但此刻，这些机械单位被大量暗红色的、仿佛拥有生命的、不断蠕动增生的肉质组织包裹、缠绕、甚至融合！那些肉质组织如同肿瘤般在金属骨骼上生长，延伸出扭曲的触须和滴落粘液的囊泡，有些部位甚至“长”出了布满利齿的嘴或转动的眼球！机械部分的装甲也严重锈蚀、变形，武器系统大多损毁或扭曲，但依稀能看出电击棍、切割刃等近战武器的轮廓。它们眼中的红光闪烁不定，时而冰冷机械，时而充满疯狂的混乱。

是混沌污染与旧时代机械造物的恐怖结合体！是被混沌侵蚀后，发生诡异变异的自动守卫！

它们似乎没有明确的目标，只是在废墟中漫无目的地游荡，机械与血肉混合的肢体不时碰撞到障碍物，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但它们散发出的气息，充满了纯粹的混乱与恶意，与外面那些深渊潜行者同源，但更加……扭曲。

夜枭一动不动，将呼吸压到最低。他不知道这些变异机械守卫的感知方式，但铭文碎片散发的、微弱的秩序力场，似乎让它们没有立刻注意到这个躲藏起来的不速之客。然而，它们游荡的路线，恰好挡住了他前往维修梯的路径。

不能硬闯。这些怪物的数量、力量和诡异程度未知，一旦被缠上，在这样开阔且地形复杂的大厅，极其危险。

他观察着它们的移动规律，发现它们似乎对大厅中央那片损毁最严重的区域有所“避讳”，绕着一个大圈游荡。或许那里残留着强烈的能量辐射或者别的什么让它们厌恶的东西。

等待机会。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夜枭的肌肉因为长时间保持紧张而开始酸痛，小腿的伤口也隐隐作痛。但他必须耐心。

终于，机会来了。两台变异守卫似乎被远处某个声音吸引（可能是金属坠落的回响），朝着另一个方向偏离了一段距离，而第三台则背对着他，正在用那融合了肉质的机械臂，徒劳地撕扯着一块扭曲的金属板，发出刺耳的噪音。

就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