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上车（2/2）

这时我才注意到，站台上不止我们四个人。几个穿着打满补丁的棉袄的村民站在不远处，他们面容憔悴，皮肤黝黑，正用当地方言低声交谈。有人背着装满山货的竹篓，有人拎着盖着白布的篮子。他们偶尔投来好奇的目光，但似乎对我们这几个不速之客并不特别在意。

而在站台最角落，静静地站着一个穿着红色碎花棉袄、扎着两条乌黑麻花辫的姑娘。她约莫十八九岁年纪，低着头，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显得十分局促。那件棉袄虽然洗得发白，但针脚细密，看得出是精心缝制的。

我下意识地多看了她几眼。注意到我的目光，她更加害羞地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阴影，耳根都红透了。

顾知意轻轻按住我的手臂，摇了摇头。他的眼神异常冷静，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切。

别盯着她看，他压低声音，我们现在看到的可能是某个重要时刻的重现。

重现？毕哥压低声音，肌肉紧绷，意思是这些都是...鬼？

不完全是，顾知意环顾四周，更像是强烈的执念在特定磁场下形成的影像。但我们能和他们互动，说明这个磁场异常强大。

徐丽娜紧紧抓住我的胳膊，我能感觉到她全身都在微微发抖：那我们会不会...永远困在这里？

她的问题让我的心沉了下去。是啊，如果这是她的记忆碎片，那我们该如何返回？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柴油发动机的轰鸣声。两束昏黄的车灯刺破夜色，一辆老旧的公交车缓缓驶入站台。车身上东山客运的字迹已经斑驳，绿色的漆面多处剥落，露出底层的铁锈。透过车窗，可以看见车内稀疏的乘客和摇曳的黄色灯光。

车门一声打开，发出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司机是个戴着蓝色帽子的中年人，他面色疲惫，面无表情地扫视着站台上的乘客。

村民们开始有序地上车，竹篓和篮子在他们背上轻轻晃动。花棉袄姑娘犹豫了一下，摸了摸怀里的某个东西，也跟着走了上去。

顾知意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跟上。这可能是了解真相的唯一机会。

真的要上去吗？徐丽娜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害怕...

毕哥握紧拳头，粗壮的手臂上青筋暴起：来都来了，总不能在这里干站着。

我们互相对视一眼，硬着头皮跟在顾知意身后。踏上公交车台阶的那一刻，一股陈腐的气味扑面而来——混合着柴油、汗水和老旧皮革的味道。我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仿佛踏入了某个不该涉足的领域。

而此时此刻，在现实世界的直播间里，观众们看到的却是另一番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他们怎么了？为什么都站着不动？】

【已经二十分钟了，四个人像被定身了一样】

【画面好诡异，月光照在他们脸上像死人一样白】

【那个花棉袄姑娘是不是已经来了？为什么阳哥一直在看空荡荡的角落？】

【快报警啊！他们是不是中邪了？】

【我截图放大看了，他们身后的站牌好像...变得很新？】

但这些呼唤，我们已经完全听不到了。我们正踏上一趟通往未知的旅程，一趟本该在几十年前就发出的末班车。车门在我们身后缓缓关闭，发出沉重的声，像是某个时代的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