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破阵（1/2）

那本承载着无尽痛苦与怨恨的日记被顾知意拿在手中，仿佛成了一个坐标，一个信标。我们身后，空气骤然变得冰冷粘稠，一股远比之前任何残念或投影都更加凝实、更加沉重的怨念，如同潮水般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

我脖颈后的汗毛瞬间竖起，一种被猛兽盯上的寒意从脊椎骨窜上天灵盖。我僵硬地、一点点地回过头。

就在我们身后不远处，天台入口的阴影里，那个瘦小的身影再次出现了。但这一次，不再是重复跳楼场景的烙印，也不是模糊的轮廓。

它就是本体。

它保持着坠楼后的恐怖死相——四肢呈现不自然的扭曲，头颅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耷拉着，苍白浮肿的脸上，那双眼睛只剩下空洞漆黑的眼眶，正“盯”着我们，或者说，是“盯”着顾知意手中的那本日记。周身缭绕着肉眼几乎可见的、浓稠如墨的黑色怨气，带着刺骨的寒意。

毕哥下意识地握紧了降魔杵，我也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直面这样一个充满痛苦与愤怒的灵体本体，压迫感远非之前的幻象可比。

顾知意却示意我们不要轻举妄动。他上前一步，将日记本轻轻放在身前的地上，然后对着那恐怖的小小身影，开口说出了一串音节古怪、语调悠长晦涩的语言。那不像任何已知的方言或咒文，更像是某种古老的、用于与非人存在沟通的特殊语言。

那小孩的灵体微微颤动了一下，空洞的眼眶转向顾知意。它张开嘴，发出一种如同破风箱拉扯般的、断断续续的音节，试图回应。但它的声音混乱不堪，夹杂着太多的痛苦和怨恨，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交流。

顾知意皱了皱眉，显然没能听懂。他沉吟片刻，似乎想起了什么，从他那看似普通的深色背包里，取出了一截颜色深褐、质地细腻的线香。他用指尖轻轻一捻，香头便无火自燃，升起一缕笔直而清冷的青烟，散发出一股奇异的、仿佛能安抚灵魂的宁静香气。

他将那柱香插在天台地面的一道裂缝中。

青烟袅袅，如同无形的桥梁，飘向那小孩的灵体。在烟雾的笼罩下，那恐怖扭曲的死相开始如同水波般晃动、淡化。狰狞的伤口愈合，扭曲的肢体恢复正常，浮肿的面容变得清晰……

几息之间，站在我们面前的，不再是那可怖的冤魂，而是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旧校服、面容清秀却带着浓重忧郁和怯懦的中学男生。他看起来和普通学生没什么两样，只是身形有些透明，眼神里充满了化不开的悲伤和一丝得到理解后的茫然。

“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顾知意的语气平和，用的是普通话。

男孩（或许该叫他小辉，日记里虽然没有署名，但我们心里都这样称呼他）看了看顾知意，又看了看地上的日记，终于开口，声音带着少年人的清朗，却充满了疲惫：“……谢谢……谢谢你们……找到它……”

沟通变得顺畅起来。小辉断断续续地诉说着他的愿望，他不想无止境地徘徊、重复死亡的痛苦，他想要一个公道，想让张强、李文利、何勇、刘伟亮那四个人，为他们当年的恶行付出应有的代价，受到法律的严惩或者……别的什么报应。

除此之外，他还告诉了我们一个惊人的信息。

“这个学校里……不只有我……”他低声说，透明的身影在夜风中微微晃动，“荷塘里的姐姐……宿舍楼总在哭的那个阿姨……还有别的……很多……我们都出不去……”

“出不去？”我追问。

小辉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困惑和一丝恐惧：“好像……有什么东西……把我们都关在这里了。听……听以前一个在这里待了很久的老爷爷说，学校刚出事那几年，请过一个……穿着奇怪衣服的人（他指的是道士）来做法事。但是……好像搞砸了。原本应该是送我们走的……结果……结果变成了一个笼子，把我们所有人都锁死在了各自死去的地方，或者执念最深的地方，永远离不开……”

禁锢法阵！

我和毕哥对视一眼，心中骇然。怪不得这学校怨气如此之重，传闻如此密集且经久不散！原来不是自然形成，而是人为的阵法所致！那个道士，无论是学艺不精还是别有用心，都造了天大的孽！

听到这里，我们立刻打消了前往女生宿舍继续“探险”的念头。当务之急，是破除这个该死的法阵，解放所有被禁锢在此的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