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至暗时刻 无声呐喊(1/2)

2000年3月5日,凌晨四点,北京。

我坐在协和医院耳鼻喉科的走廊长椅上,手里攥着刚出炉的喉镜报告。白纸黑字,冰冷刺眼:“声带小结较前扩大,局部粘膜下出血。建议立即禁声治疗,必要时手术。”

对面,医生的脸色比灯光还白:“田先生,如果你继续说话——哪怕只是正常说话——两周内可能发展为声带息肉。到那时候,就不是休声能解决的了。”

走廊尽头的窗户透进来黎明前最深的黑暗。我把报告折好,塞进口袋:“手术要多久恢复?”

“微创手术,住院三天,但术后禁声至少一个月。完全恢复歌唱能力……需要三个月以上。”

三个月。我的时间表里没有三个月。英文专辑《genesis》原定四月发行,现在还剩三首歌没录;中文专辑《华夏》的编曲还在反复修改;纳斯达克的期权持仓每天浮亏都在扩大;ifpi的最后通牒还有两天到期;张汝京的邮件里说设备谈判到了关键时刻,需要资金证明……

“医生,”我开口,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有没有办法……让我再撑一周?”

医生摘下眼镜,用力揉了揉眉心:“你是我二十年职业生涯里,见过最不听话的病人。”他顿了顿,“但如果你非要撑……每天雾化治疗增加到三次,每小时含服润喉片,说话全部用气声,绝对禁止演唱。还有——”他盯着我的眼睛,“每天睡眠不能少于五小时。这是底线。”

“好。”

“不好。”医生摇头,“但你不会听的。我只能说,一周后如果出血加重,你必须来手术。否则,你可能永远失去高音区。”

我点点头,起身离开诊室。

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我的脚步声在回荡。推开医院大门,三月初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天还没亮,街道上只有早班的清洁工在扫街,扫帚划过地面的声音,唰——唰——,单调而坚韧。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高军。

“小田总,”他的声音听起来不对劲,不是疲惫,是某种更深的颓丧,“纳斯达克昨晚收盘,4856.33。我们的浮亏……287万。”

我靠在医院门口的石柱上,闭上眼睛。287万美元。已经接近300万了。距离爆仓线,只剩不到5%的缓冲空间。

“高哥,”我用气声说,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帮我约个地方。今天上午,所有人开会。”

“所有人?”

“所有人。你,赵振,王工,各业务线负责人。还有……把法务、财务的核心人员也叫上。”

“浩彣,你要干什么?”

“做最坏的准备。”我睁开眼睛,看着远处天边泛起的鱼肚白,“如果纳斯达克继续涨,如果ifpi真的起诉,如果声带彻底坏掉……我们得有个计划,让公司活下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过了很久,高军说:“好。上午九点,公司大会议室。”

挂了电话,我拦了辆出租车。司机是个中年男人,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小伙子,脸色这么差,生病了?”

“没事。”我用气声说。

“生病就得休息。”他一边开车一边絮叨,“我儿子跟你差不多大,整天就知道打游戏。我说他,他还顶嘴。唉,你们这代人啊……”

我没接话,靠在车窗上。玻璃冰凉,映出我苍白的脸。才十五岁,但眼角的疲惫纹路已经隐约可见。重生七年,跑得太快,身体开始抗议了。

但时间不等人。

回到中戏招待所,我打开电脑。邮箱里堆满了未读邮件:ifpi的第三封警告函,语气已经是最后通牒;王工发来的数据安全联盟推进报告,武汉又有三家网吧退出;杨峻荣从美国发来的《baby》mv样片,预算超支了40%;张汝京的最新邮件,简短一句:“设备谈判僵局,美方要求现款现货。”

还有一条,是林薇昨晚发来的:“小老板,我们学校组织高二学生来北京参观清华北大,这周末到。我能……去看看你吗?”

我盯着这条信息,手指悬在键盘上,很久没有动。

她想来看我。在这个我声带出血、公司濒临崩盘、所有战线都岌岌可危的时刻。

最终我打字回复:“这周末我要出差。你好好参观,未名湖的冰应该还没化。”

发送。

然后关掉邮箱,打开一个空白文档。

标题写上:“星海文化应急计划(草案)”。

然后开始写:

一、最坏情况预设

纳斯达克继续上涨,期权持仓爆仓,损失500万美元。

ifpi发起诉讼,判赔300万美元,平台被迫下架大部分内容。

声带手术,个人演艺活动暂停3-6个月。

网吧系统推广受阻,市场占有率停滞。

二、应对策略

资金链:立即启动a轮融资,释放10%股权,目标融资1000万美元;同时寻求银行过桥贷款。

业务收缩:缩减原创音乐人扶持规模;网吧系统推广从全国收缩到重点城市。

法律防御:与ifpi谈判和解,争取分期赔付;同时启动预备诉讼,反诉其垄断行为。

个人安排:若手术不可避免,提前录制足够音频内容,维持媒体曝光。

三、核心团队安排

高军:临时ceo,全权负责日常运营。

赵振:负责所有法律谈判及融资事宜。

王工:技术团队稳定,确保核心产品不崩溃。

写到这里,我停住了。

手指在键盘上微微颤抖。不是冷,是某种更深的东西——一种承认可能失败的屈辱,一种把重担卸给别人的愧疚,一种明知结局却必须假装无知的疲惫。

但必须写下去。

因为如果我真的倒下了,公司不能倒。那些相信我的人——高军、赵振、王工、武汉那些网吧老板、好听音乐网上传作品的音乐人、甚至远在美国的布兰妮——他们需要一个交代。

重生的意义,不只是改变自己的命运。

更是改变更多人的命运。

哪怕只是微小的一点。

上午九点,公司大会议室。

长桌两侧坐了十五个人,包括各业务线负责人、法务财务骨干。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来。每个人面前都放着一份我凌晨起草的应急计划草案,但没有人翻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或者说,集中在我缠着厚围巾的脖子上。

我站起来,用气声开口,声音微弱,但通过麦克风放大,依然能听清:“各位,今天这个会,只有一个议题:如果我们失败了,该怎么办。”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高军坐在我对面,脸色铁青。赵振低头看着草案,眼镜片后的眼睛看不清情绪。王工咬着嘴唇,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

“我知道,这话不吉利。”我继续说,“但商业世界没有童话。纳斯达克可能继续涨,ifpi可能真起诉,我可能倒下。我们必须有预案。”

财务总监举手:“田总,如果期权爆仓,我们账上的现金只够维持三个月。这还不算ifpi可能的赔偿。”

“所以要有a轮融资。”我说,“高哥,你负责。目标1000万美元,释放10%股权。投资方名单我一会儿给你。”

高军点头,但眼神里有抗拒。我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个时候融资,估值肯定被打压,等于贱卖公司。

“网吧业务,”我转向王工,“如果武汉那边阻力太大,就先收缩。保住北京、上海、广州的示范店,其他城市可以暂缓。”

王工皱眉:“可是田总,我们刚和三十多家网吧签了联盟协议……”

“协议可以保留,但推广节奏放缓。”我打断他,“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基本盘。”

“那原创音乐人计划呢?”运营总监问,“已经签约的七个人,下个月要办线下音乐会,预算五十万……”

“照常进行。”我说得斩钉截铁,“音乐会是我们的品牌形象,不能停。但如果资金紧张,我的个人专辑预算可以砍掉一部分。”

“浩彣!”高军忍不住开口,“你的专辑是今年的重中之重!砍什么也不能砍这个!”

“如果我没嗓子唱了呢?”我看着他的眼睛。

会议室再次安静。

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知道我在接受声带治疗,但没想到严重到这个地步。

“医生建议手术。”我用最平静的语气说,“术后禁声一个月,恢复期三个月。也就是说,如果现在手术,我的个人专辑、所有演出计划,全部要推迟到下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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