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Genesis 全球声响(2/2)

第一段,迪斯科舞厅。

我和二十个舞者一起跳复古舞步,地板是反光的镜面,灯光旋转,烟雾弥漫。

唱到“this hit, that ice cold”时,我抓住从天而降的吊杆,在空中旋转一圈——这个动作练了四十遍,手臂上现在还青着一块。落地时刚好踩在节拍上,地板震动。

第二段,时空隧道。

绿幕背景,我做出奔跑的动作,后期会加上流光溢彩的视觉效果。这里要换衣服——在奔跑中撕掉花衬衫,露出里面的银色紧身衣。

这个动作练了五十遍,指甲裂了,指腹贴着创可贴。撕扯的瞬间,布料破裂的声音被音乐盖过,但能感觉到空气擦过皮肤。

第三段,未来派对。

场景瞬间切换,舞者换上荧光服装,灯光变成呼吸般的脉动,明,暗,明,暗。

我跳上中央舞台,拿起话筒架——那是真金属,沉甸甸的——唱出最激昂的副歌:

“dont believe me just watch! e on!”

整个摄影棚都在震动。

不是物理上的震动,是能量上的——舞者们跟着节奏疯狂舞动,汗水甩出弧线;灯光师跟着音乐切换色彩,手指在控台上飞舞;连摄影师都忍不住跟着点头,轨道车平稳滑行,镜头紧紧跟随。

三分钟,像三秒钟一样快。

音乐结束的瞬间,我站在舞台中央,浑身被汗水湿透,银色紧身衣贴在身上,胸口剧烈起伏,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整个摄影棚安静了几秒,然后爆发出掌声和口哨声。

马克第一个冲过来,用力抱住我,络腮胡扎在我脖子上:“holy shit! 你做到了!完美的!一条过!我们他妈的一条过!”

我喘着气,看着周围——舞者们在高举双手击掌,灯光师在欢呼,连一向严肃的场记都在笑,手里的场记板掉在地上。这个镜头,我们做到了。

晚上十点,我坐在剪辑室里,和马克一起看回放。

屏幕上,三分钟的长镜头流畅得像一场梦。

从复古到未来,从集体狂欢到个人绽放,色彩、节奏、情绪,每一帧都精准地踩在音乐的点上。

撕衣服的瞬间,镜头刚好推到特写;跳上舞台时,灯光骤然全亮;最后一句歌词结束时,画面定格在我的侧脸,汗水从下颌线滴落。

“这里,”马克指着屏幕,手指在显示器上留下指纹,“你撕衣服的瞬间,眼神里有种……野性。不是愤怒,是解放。很好,保留。”

“这个转身,灯光慢了0.3秒。”我说,按下暂停键,画面定格在我转身的瞬间,影子拖在后面。

“观众看不出来。”马克说。

“我看得出来。”我摇头,“重调。灯光要和我的动作完全同步,差0.1秒都不行。”

马克翻了个白眼,但还是标记了修正点。

我们一帧一帧地看,一帧一帧地调。

调到凌晨两点时,艾伦推门进来,手里拿着硬盘——那是老式的移动硬盘,砖头大小,用火线接口。

“《treasure》和《24k magic》的最终混音好了,听听?”他的黑眼圈比下午更重了。

我们暂停视频,切换到音频。小小的剪辑室里,响起《treature》的轻快旋律。

这首歌的灵感来自70年代的放克音乐,但加入了现代电子元素,讲的是一个简单故事——在旧货市场发现一张老照片,背后写着一行字:“给爱过我的你”。

“铜管加得不错。”马克评价,脚跟着节奏打拍子。

“我请了洛杉矶最好的铜管乐队来录。”艾伦说,声音里有疲惫也有骄傲,“十二个人,录了六个小时。但值得——你听这个小号独奏,像在笑。”

接着是《24k magic》。强烈的节奏,夸张的合成器,歌词关于奢华、派对和无所顾忌的快乐。

这是专辑里最“浮夸”的歌,但也是最真诚的——真诚地拥抱享乐主义,真诚地赞美这个物质时代的华丽。

在2000年,互联网泡沫刚刚破裂,但人们对未来的想象依然镶着金边。

“这首歌会火。”马克断言,手指在空中划着节拍,“电台会爱死它。开车听这个,油门都会踩重一点。”

“希望如此。”我揉着太阳穴,那里在突突地跳,“专辑其他歌呢?”

“《grenade》和《just the way you are》已经送去母带处理了。《nothing on you》和《thats what i like》还在微调人声——昨天又录了两遍,有个转音始终不满意。”艾伦看了眼手表,表盘在昏暗的剪辑室里泛着绿光,“按照这个进度,六月初能完成所有制作。但前提是你别再让我改呼吸声了。”

我笑了笑:“发行日期定了吗?”

“预计6月15日,全球同步发行。”艾伦说,“但实体cd要晚一周,因为生产线排期问题——现在全世界的工厂都在生产《超级男孩》和《后街男孩》的新专辑,咱们得排队。”

他顿了顿,推了推眼镜:“另外,jive唱片想追加宣传预算,但要求提高分成比例。”

“多少?”

“从18%到22%。”艾伦说,“他们说,如果《uptown funk》能进公告牌前二十,这个比例就值。”

我想了想:“同意,但要求他们保证《uptown funk》在mtv和vh1的首月播放量不低于五百次,并且安排至少十场电视通告——我要《今夜秀》《早安美国》,还有《trl》的现场。”

“我会去谈。”艾伦记下,笔尖在纸上沙沙响。

凌晨三点,我离开剪辑室,回到酒店。

洛杉矶的夜晚从不真正安静,远处高速公路上有永不停息的车流声,像这个城市的脉搏。

偶尔传来警笛或救护车的鸣叫,尖锐地划破夜空。

我打开笔记本电脑,查看邮件。

高军发来“星火生活馆”的设计图终稿,预算控制在十八万,工期四十天。父亲在邮件里写了长长一段话,详细说明了每个区域的功能,甚至附上了他手写的经营计划书——字迹有些歪斜,但一笔一划都很认真,最后一句是:“浩彣,爸会好好干,不给你丢人。”

赵振汇报与ifpi的谈判进展:对方同意将赔偿金额从三百万美元降至一百八十万,但要求我们建立更严格的版权过滤系统。他建议接受,因为“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根本问题。我们的根本问题是建立健康的行业生态。”

王工发来好听音乐网的数据报告:五月第三周,日活用户突破三十万,原创音乐人社区每周新增作品五千个。那个写《芯片之歌》的大学生陈默,已经成为社区明星,粉丝数破万,有唱片公司想签他,他拒绝了,说“先把书读完”。

还有一封邮件,来自张汝京。

内容很简短,像电报:

“厂房奠基仪式定于6月18日。

若能来,甚好。

若忙,无妨。

芯片之路漫长,不急一时。

张汝京”

我看了眼日历。6月18日是周日,如果抓紧时间,也许能赶去上海。但那天也是《genesis》专辑实体发行的第一天,按计划我要在纽约做宣传活动——上午电台采访,下午签售会,晚上电视台录制。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不断选择,不断放弃。每一个“要”的背后,都是无数个“不要”。

我回复,打字很慢,每个字都斟酌:

“一定到。

音乐是现在,芯片是未来。

现在很重要,未来更重要。

田浩彣”

发送邮件后,我走到窗前。洛杉矶的夜景像铺了一地的碎钻石,闪闪发光,延绵到视野尽头。这座城市制造梦想,也吞噬梦想。而我的梦想,正在这座城市的一个剪辑室里,被一帧一帧地打磨成形。

《genesis》,创世纪。这个名字取得很大,但我想承担得起。

这张专辑有十首歌,每一首都来自我前世的记忆,但每一首都经过今生的重塑。《baby》和《toxic》是青春的躁动与危险,《just the way you are》和《grenade》是爱情的纯粹与极端,《uptown funk》和《24k magic》是享乐的宣言,《treasure》和《finesse》是复古的回响,《nothing on you》和《thats what i like》是当代的浪漫。

它们拼凑起来,是一个完整的音乐版图——从70年代到千禧年,从迪斯科到电子,从青涩到成熟。而我要做的,就是把这个版图,推向世界。

手机震动,是杨峻荣从台北打来的。国际长途,信号有些杂音。

“浩彣!好消息!”他的声音激动到破音,背景里有喧闹的人声,像是在某个派对,“我刚收到billboard的预测邮件,《baby》下周可能进hot 100前五十!如果成真,你就是第一个以创作人身份进榜的中国大陆音乐人!不,是第一个进前五十的!”

我靠在窗玻璃上,玻璃冰凉,透过皮肤传进来:“那很好。”

“你怎么听起来一点都不兴奋?”杨峻荣问,背景音小了些,像是他走到了安静的地方。

“我兴奋。”我说,“只是累。今天拍了十四个小时mv,现在在酒店,明天还要录和声。”

杨峻荣沉默了一下,声音柔和下来:“也是,你这几个月连轴转。专辑做完后,给自己放个假吧。来台湾,我带你吃牛肉面,泡温泉。”

“七月要高考。”我说。

“什么?”他没听清,或者听清了不敢相信。

“高考。”我重复,“中国大陆的高等教育招生考试,七月七、八、九号。我要参加。”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五秒钟。然后杨峻荣说,声音小心翼翼:“浩彣,你认真的?你都……你还需要那个文凭吗?台湾的大学随便你挑,我可以帮你联系。”

“不需要,但我想考。”我说,“就像登山,不一定是为了登顶,有时候就是想看看路上的风景。”

又沉默了几秒。杨峻荣叹了口气:“我有时候真的看不懂你。明明在做改变世界的事,却还要去做最普通的事。”

“也许正因为我在做不普通的事,才更需要做普通的事。”我说,“不然会飘起来,脱离地面。”

“好吧好吧。”杨峻荣笑了,笑声里有无奈也有佩服,“你总是有道理。对了,周杰伦的新专辑呢?你问这个对吧?”

“对,怎么样了?”

“在收尾了。那小子现在状态很好,天天泡在录音棚里,赶都赶不走。”杨峻荣的声音又兴奋起来,“方文山给他写的词,很特别。我听了几首demo,有点……怪,但怪得好听。我听完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就让他怪。”我说,“天才就是怪出来的。告诉周杰伦,不要管市场,不要管别人怎么说,就做他想做的。专辑预算不够就加,时间不够就延。我要的不是一张安全的专辑,是一颗炸弹。”

“明白!”杨峻荣顿了顿,“不过浩彣,阿尔法音乐那边……有些股东听了demo,说这根本不是音乐,是胡闹。他们想让我换歌。”

“告诉他们,”我的声音冷下来,“要么按周杰伦的意思做,要么把专辑的发行全部转到共荣音乐名下。”

又是几秒沉默。然后杨峻荣说,声音很轻:“浩彣,你知道你这句话值多少钱吗?周杰伦现在已经是台湾最受瞩目的新人,他的发行……”

“不知道,也不在乎。”我打断他,“我在乎的是,十年后人们回头看2000年的华语乐坛,会记住什么。我希望他们记住,这一年有人敢做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挂了电话,我冲了个澡。热水冲在皮肤上,缓解了肌肉的酸痛,但缓解不了精神的疲惫。

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脑海里还是mv的画面——旋转的灯光,飞舞的亮片,布兰妮穿过光门的背影,舞者们汗水淋漓的笑脸。

这些画面会变成数据,变成光盘,变成电波,传遍世界。

从洛杉矶的剪辑室,到纽约的电台,到伦敦的唱片店,到东京的电器行,到北京的音像店。

而创造它们的人,此刻躺在这张陌生的床上,累得连手指都不想动。

窗外是洛杉矶不眠的夜晚,窗内是一个十六岁少年短暂的休憩。

但心里是满的。

因为我知道,我在创造一些会留下来的东西。

一些多年后还有人听,还有人看,还有人被感动的东西。

一些能连接不同国家、不同文化、不同年龄的人的东西。

这就够了。

窗外的天空开始泛白,深蓝变成灰蓝,再变成鱼肚白。洛杉矶的黎明很安静,像一场盛大的狂欢后,短暂的喘息。

而我,在洛杉矶的黎明前,短暂地睡去。

梦里,我回到西安那个小院,王老在唱秦腔。嘶哑的声音穿透时空,和《uptown funk》的节奏重叠,古老和现代,东方和西方,在梦里和解了。

醒来时,阳光洒满房间,灰尘在光柱中飞舞。

《genesis》的全球声波,才刚刚开始传播。

而我要做的,是让它传得更远,更久,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