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双线备考 晨光微澜(1/2)

清晨五点四十分,闹钟还没响,我就醒了。

窗外的天色是那种深沉的墨蓝,东方天际只有一线极淡的灰白,像未干的宣纸上不小心滴落的稀释墨迹。

我轻手轻脚地起身,没有开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换上运动服——纯棉的灰色长袖,已经洗得有些发白,但很柔软。

抓起昨晚就放在床头的帆布挎包,里面装着程丽婉老师的训练摘要和刘老的戏曲谱例复印件。挎包很旧了,边缘已经磨损出毛边,背带也修补过一次。但用起来顺手,就像老朋友的握手。

推开房门时,木质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我在门口停留了两秒,倾听屋内的动静——父母房间里传来父亲轻微的鼾声,姐姐的房间安静无声。这才放心地踮脚走下楼梯。

县城还在沉睡。

街道空旷得像被水洗过,只有路灯在薄雾中投下昏黄的光晕,一团一团的,像漂浮在虚空中的蒲公英。清洁工已经开始工作,竹扫帚划过地面的沙沙声,在寂静的清晨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催眠般的节奏感。

我小跑着穿过熟悉的街巷。经过早点摊时,老板娘正往灶膛里添煤球,火光一闪,照亮了她满是皱纹的脸。她抬头看见我,咧嘴笑了笑,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我回以点头,脚步不停。

这是县城清晨的默契——早起的人们用眼神打招呼,用动作传递温度,不必言语。

一路跑到城西的小公园。这里有一片不大的草坪,边缘有几棵老槐树,树干粗壮,树皮皲裂如老人的手背。平时白天是老人下棋、带孩子玩耍的地方,但这个时间点,空无一人。只有几只麻雀在草地上跳跃,啄食昨夜风带来的草籽。

我在草坪中央站定,先做了十分钟的拉伸和简单的体能活动——深蹲、开合跳、平板支撑。让沉睡了一夜的身体苏醒,血液流动加速,肌肉从僵硬变得柔软。呼吸逐渐加深,胸腔像风箱一样有节奏地起伏。

然后,我翻开程丽婉老师的训练摘要,找到“清晨开嗓与气息唤醒”那部分。

“第一步:自然站立,双肩放松,想象头顶有一根线轻轻上提……”我低声念着步骤,闭上眼睛,按照文字描述调整姿势。

双脚与肩同宽,膝盖微屈——不是僵硬地站直,而是保持一种随时可以发力的弹性。肩膀下沉,想象它们像秋天的落叶一样自然垂落。脊柱拉直,但不是挺胸收腹的刻意,而是让每一节脊椎骨都找到自己最舒服的位置。

然后,想象头顶真的有一根线,被人轻轻向上提。不是用力,是顺着那股力道,让身体自然舒展。颈椎、胸椎、腰椎……一节一节地舒展开来。

呼吸自然而然地沉入腹部。我能感觉到横膈膜在下降,腹部微微鼓起,像充气的皮球。然后缓慢呼气,腹部收缩,横膈膜上升。

如此反复五次,身体彻底放松,精神也集中起来。

从最简单的“哼鸣”开始。

闭上嘴,让声音在鼻腔和头腔之间轻轻地、均匀地振动。不是用力哼,是让气息带动声带自然发声,像一只蜜蜂在头颅里盘旋,翅膀的振动引发整个头骨的共鸣。

“嗯——————”

声音不大,但在清晨的静谧中传得很远。我能感觉到声带的轻微颤动,鼻腔的酥麻感,还有头腔深处那个若有若无的共鸣点。

这感觉和之前自己胡乱练完全不同。有了明确的方法和步骤,每一个动作都有了目的。我知道自己在练什么,为什么要这样练。这是一种奇特的掌控感——不是对声音本身的完全掌控(那还远得很),而是对“练习过程”的掌控。

控制呼吸的流速,控制共鸣的位置,控制声音的强弱变化……每一项控制,都让内心多一分安定。

半小时的基本功后,我拿出刘老的谱例。今天选的是《牡丹亭·游园惊梦》里杜丽娘的另一句唱腔:“良辰美景奈何天”。谱子上除了音符,还有密密麻麻的红笔小字注解:“‘良辰’二字出口要饱满,如春花绽放;‘美景’稍收,带惋惜意;‘奈何天’三字渐弱,尾音如叹息,似有还无。”

我没有试图唱出来——现在还远没到那个火候。我只是跟着谱子,用极轻的气声,模仿那个咬字的感觉,体会口腔内部肌肉的微妙变化。舌尖抵上齿龈,嘴唇拢圆,气流从齿缝间缓缓流出……

那种追求“字正腔圆”到极致的严谨,那种每一个音节都承载着情绪和画面的表达方式,让我着迷,也让我心生敬畏。

传统戏曲艺人常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我以前理解这句话,以为只是指技术训练的艰苦。现在才明白,这“功”里不只有技术,还有对文化的理解、对生命的感悟、对美的追求。

一个“天”字,在杜丽娘口中唱出来,不只是音高和时值的正确,更是那个深闺少女对自由、对爱情、对命运的无尽怅惘。

这种层次的表达,需要时间,需要阅历,需要一颗被生活反复打磨过的心。

我还没有。但我在路上了。

练到六点四十,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不是运动后的燥热,是那种从内而外透出的、温和的暖意。

东方的天空彻底亮了起来,淡金色的晨光铺满草坪,给草叶上的露珠镀上碎钻般的光泽。

远处开始有自行车铃铛声和早起人们的交谈声。该回去了。

收拾好东西,我慢慢往回走。脚步不快,让身体从练声的状态中逐渐过渡到日常状态。呼吸平缓下来,心跳也恢复平和的节奏。

回到家时,母亲已经做好了早饭。稀饭在锅里冒着热气,咸菜切得细细的,还有昨晚剩下的烙饼重新煎过,边缘焦脆金黄。

父亲要先去运输公司那边转一圈,早早就出了门。张小军今天要跟着赵老师去市里电脑城买替换的内存条,也匆匆吃了饭就走了。

姐姐田雪雪坐在桌边,面前摊着一本英语习题集,眉头紧锁,嘴里无声地念着单词。她的黑眼圈很明显,昨晚大概又熬夜了。

“这么用功?”我坐下来,拿起一块烙饼。饼还烫手,在指尖转动着散热。

姐姐抬起头,眼睛里有些血丝:“我们要提前开学,下周三第一次模考,老班说了,这次成绩基本就能定调子。”她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疲惫,“浩彣,你上次给我讲的那个完形填空的‘线索词法’,我用了,感觉是快了点,但正确率还是上不去。”

我喝了口稀饭,温热的米汤滑过喉咙,带来舒适的暖意。把饼放下,我说:“哪类题错得多?上下文逻辑还是词义辨析?”

“都有。”她把习题集推过来,指着一道打了红叉的题。那是一篇关于环境科学的文章,空格在第三段。

我看了几秒,拿起笔在旁边空白处画了个简单的逻辑图。

“你看,这里前面说‘尽管实验失败’,后面这个空,根据‘but’转折,肯定要填一个正向的词。选项里a和d都是负向,先排除。b和c,b是‘沮丧的’,c是‘坚定的’。前面说‘失败’,后面说‘但是科学家们怎么样地继续研究’——哪个更符合科学家的特质?”

姐姐盯着图,眼睛慢慢亮起来:“坚定的!所以选c!”

“对。”我把笔还给她,“完形填空不是独立的二十个空,是一篇文章。前后句子、段落之间都有逻辑链条。做题的时候,别急着看选项,先把文章快速读一遍,抓住主线。然后做题时,把每个空所在的句子和前后句多读两遍,找线索。就像拼图,得先知道整幅图大概是什么,再找每一块该放哪儿。”

姐姐认真点头,在笔记本上记下我的话。她的字迹工整,但能看出用力过猛——笔画很深,纸背都透出痕迹。这是紧张的表现。

母亲端着咸菜过来,看着我们俩,脸上露出欣慰的笑,但眼角也藏着担忧:“浩彣,你也别光顾着教你姐,自己的学习也得抓紧。你大姨说,学校领导前阵子还打电话提起过,你不在学校上课,又想参加明年的高考。所以必须以这次的模拟成绩说话。”

“妈,我知道。”我应着,“这次的模拟考肯定参加,成绩不会落下。”

母亲还想说什么,但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姐姐,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你们俩啊……都太拼。”

这话里有关爱,也有无奈。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担心我们透支身体,担心我们承受不住压力,担心这个家绷得太紧。

但有些路,一旦选择了,就只能往前走。

饭后,我们把餐桌收拾出来,变成临时书桌。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在桌面上投下一块明亮的光斑。灰尘在光柱中飞舞,像微小的星系。

……

窗外传来街道上的声音——小贩的吆喝、自行车的铃声、孩子们的嬉笑。

这些声音时远时近,像生活的背景音乐。我偶尔会抬起头,看向窗外。阳光正好,天空湛蓝,云朵像撕碎的棉絮。

这样的时刻,会让我恍惚——我真的是在备战高考吗?还是在经营网吧?还是在写歌写书?还是在布局商业和技术?

都是。也都不是。我是所有这些的总和,但又不完全属于其中任何一个。这是一种奇特的存在状态,既充实,又孤独。

下午,我去了网吧。

还未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张小军兴奋的声音:“浩彣!快来!王工发的新版本装好了,远程控制特别流畅!”

推开门,张小军正站在服务器前,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屏幕上,“好网吧管理系统v0.2”的界面比上一版精致了许多——配色更协调,布局更合理,功能菜单也更清晰。

“你看,”张小军点击“远程控制”选项卡,选中列表里的3号机,然后点击“安装软件”,“我这边选一个《星际争霸》的汉化补丁,点安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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